僵持之中,四周围蓦然一暗。言幼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对戏的两个人情绪相互牵连,他这么一抬头,陈家航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乌云翻卷,低低地压在山顶,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已经被翻卷的乌云遮挡的严丝合缝。天光黯淡,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随之降低。哨风卷起积雪,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龙套甲、乙、丙、丁、戊手忙脚乱地转身避风,豪叔都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而对峙的两个人却谁也没动。
陈家航在等着言幼宁念出台词。而言幼宁……
言幼宁已经懵了。从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开始,这个计划之外的、自己都没想到的多余动作就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完全就是一个对环境过度敏感的人下意识的动作,他怎么知道陈家航也会跟着抬头啊,他哪里会想到啊。后面的台词是什么啊,真的完全不记得了,这下要被徐正因扔下悬崖了吧……
言幼宁悲摧地想,他为什么还不叫停呢?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豪叔眯着眼打量着对峙中的两个人,眸色深沉,轻轻咳嗽了一声,“够了!”
徐正因拍着言幼宁的肩膀,激动得两颊发红,“你怎么会想到在那个时间做出那样一个动作,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配合得太完美了!”避风一场戏各个角色表现不同,简直配合得无比默契,那可不是鼓风机吹出来的风,效果完全不同啊。
言幼宁还处在懵懂的状态中,到现在还没想起原来的台词是什么。不过看这情形……貌似他过关了?不用担心被扔下山了?
“军师的性格敏感多疑,”徐正因还在夸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这个小动作在很细微的地方突出了军师的性格特点,小言表现的非常到位!”
言幼宁擦了一把满头的虚汗,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是被军师大人给附身了,一定是的!
陈家航身上裹着助理递过来的羽绒服,打量着言幼宁的眼神有些复杂。说实话,刚知道跟自己对戏的演员是个新人的时候,他真没把他当回事儿,还有些郁闷地想着这个人是不是走后门进了徐导的剧组。要是因为他演技不过关拖着大家的进度,那这部戏拍起来可就有的他窝火了。没想到……
没想到这才是第一次对戏,自己就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他好歹也捧过几尊影帝的奖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新人挤兑的落了下风,陈家航心里难免会有些不爽。同时也对这个所谓的新人生出了一丝好奇心。
他决定回去之后看看《赌石》这部片子。据说这是言幼宁的第一部影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让个新人给比下去了!
下一场戏,豪叔安安稳稳地叼着烟,若无其事地打量龙套甲、乙、丙、丁按着龙套戊拳打脚踢,龙套戊扯着嗓子叫饶命,额头鲜血淋漓,滴滴答答溅在雪地上。军师负手而立,冷眼旁观李天海天人交战。
李天海将军师别有深意的目光收进眼底,转过头对着豪叔微微一笑,“豪叔,这小子虽然坏了规矩,但是罪不至死。”
“哦?”豪叔微微挑眉。
李天海神色坦然,“李某初来乍到,虽然豪叔抬举我,让我做了荣凤堂堂主,但我毕竟根基不稳,由我动手,兄弟们未必就心服。再说,我手底下也没有得用的兄弟。豪叔如果信得过,不如就让他跟着我……将功折罪。”
豪叔沉吟片刻,挑眉望向一旁的军师,“老三?”
军师嘴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当然是听豪叔的。”
豪叔满意地点头,“李堂主宅心仁厚,跟了你倒是他的福气。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牙齿一动,叼在嘴上的香烟从一边滑到了另一边,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军师默契十足地接上了他的话,“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帮里的规矩总是要守的。既然他现在是李堂主的人,由李堂主来动手最合适不过。”
李天海眯了眯眼,紧盯着军师,这是跟我顶上了?
军师站在豪叔的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眉梢眼底明晃晃的挑衅之意。
这人今天无论生死都是一道劫,躲是躲不过去了。李天海一咬牙,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从龙套丙手中接过尖刀,一刀挥了下去。龙套戊顿时惨叫一声,昏死在了雪地里。
一只断手掉在豪叔脚边,雪地上鲜血淋漓,一片狼藉。
豪叔淡淡扫过一眼,微微颌首,“你的人,以后我这老头子不再过问。”
军师站直了身体,目光扫过李天海的脸,神情微妙。
豪叔拿下嘴里的烟,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不怒自威的气势压的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人老了,总是懒得走动。果然还是应该出来赏赏雪,看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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