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姑娘是个很有主意的人,硬是把太后哄得服服帖帖,在宫里经营出一片天地,直到再也无人敢轻视于她。
如果崔容非要娶妻,谢清婉无疑是一个好选择。
虽然理智如此,但杨进却无法否认心中闷闷的抽痛。他多希望能回长安去,能见崔容一面,但这场战争一日不取得彻底胜利,他就一日无法离开。
“大将军!”有人唤,杨进顺势回头,见是崔世青。他心思还在崔容处,乍见崔世青,杨进静了好一会儿,才浮出一个笑容:“胜了?”
“胜了!”崔世青脸上喜色显而易见:“突厥大军已后退五十里!”
崔世青在与突厥人的战争中屡屡立下功劳,已被杨进一手提拔为副将,担当冲锋营的首领。
他们正与突厥主力作战,而两方都清楚,这将是最后的战争。
突厥人也许不在意一时战败,因为战场在大周的土地上,胜了烧杀抢掠,败了不过是换一处地方继续。
然而他们却不能不在意死去的勇士。突厥人虽个个骁勇,但毕竟人数有限,此次南下攻打大周,部落所有青壮年几乎都出动了——突厥人没有补给的力量。
八万勇士,每死去一名就少一名。而从杨进的第一场胜利算起,突厥人已经被歼灭差不多四万,连第一大将也死在崔世青的箭下。
都蓝知道再分散下去必败无疑,他将所有突厥军队集合在一起,亲自指挥这场最后的战役。
而又一次交锋下来,都蓝不得不再后退五十里。
大周将士们已经提前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只是一次胜利,战还没打完。”杨进对着崔世青道。
崔世青立刻敛去笑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杨进拍拍他的肩膀,将目光投向远处,眉宇间带上抹不去的思念之意。
——
谢家小姐坠马的事情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崔容查案的消息虽有心保密,却也并不是秘密。
与此同时,崔容克妻的谣言倒是日嚣尘上。有人说他八字太硬,先是克死了自己生母,又克死了自己哥哥,现在轮到未过门的妻子。
这种不入流的手法令崔容觉得有几分熟悉——陈氏那个毒妇,果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货色。
但他现在忙着追凶,并无暇顾及这些小事。左右这种谣言也就是在坊间传一传,真正有分量的家族绝不会被这种小手段蒙蔽。
在平国公府的配合下,崔容已经将所有嫌疑人粗粗审过一轮,并未发现可疑之人,便只能前去查看马匹。
那些马不愧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个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性子也十分温顺,崔容这个生人靠近,他们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反而很亲热地上来舔了舔他的手心。
就如谢清婉所说,这些马无缘无故,绝不会忽然受惊,此事必有蹊跷。
崔容有了计较,请来术仆寺中最好的兽医博士,令他们检查这些马的状况。结果所有马匹中,只有谢清婉出行使用的那四匹有过发情的迹象。
这些马都是一同喂养的,食用的都是上好的草料,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了弄清楚,崔容让小玉弄来马匹的草料、饮水以备查验,还将马厩小厮也扣了起来。
前去探望谢清婉的时候,崔容将此事告诉了她。
每次见到谢清婉,崔容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慨这姑娘求生欲望之强。原本按照御医的说法,她的伤拖不过十日。但是一边有最好的大夫和最上等的药材,另一边,没见到杀害自己的真正凶手,谢清婉硬是撑着一口气不肯死。
不过即使这样,御医说也绝无可能熬过冬季。
崔容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在她走之前,让她亲眼看到真凶伏法。所以她隔些日子,就会来平国公府探望谢清婉,顺便告诉她案件的进度。
原本御医是极力反对重伤者劳心劳力的,但眼看谢清婉靠着这些消息撑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们也只好让步。
听完崔容的话,谢清婉微微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十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崔公子……外面,都说是你克了我,你气吗?”
“我不气,随他们说去。”崔容坐在离她两三丈远的椅子上,隔着屏风说:“谢姑娘也不要在意。”
闻言,谢清婉小姑娘般咯咯笑了两声,却又因为气力不继,急速地喘息。几名婢女连忙上前去,又是喂药又是抚背,崔容见状,便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崔容早就发现谢清婉的举止越来越像孩童,想来大约是因为她一生艰难险阻,没有享受过肆意妄为的童年,此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想将从前的缺憾都补回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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