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别有含义。
一来赚够了银子,崔容就能再盘两个铺子——丰裕斋虽好,但与他的关系太显眼了,只要有心,很容易便能查明。二来,崔容还不敢确定今世诸事变幻是否和前世一样,如果米价真能翻倍,那就算是一颗定心丸。
不过,这话他也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对着张氏,崔容道:“日后我会打发宝儿时常过来,若有大事,乳母使他叫我一声便是。不过,详情就不必让他知晓了。”
一听以后不至于和崔容断了联系,张氏一颗心放回肚内,连连应声。
正事办完,崔容不宜久留,正要离去,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今夜来此的事,只有个叫李福的伙计知晓。乳母多留意他,若是还可用,不妨用一用。”
——
卯初之时,东方已有些许亮意。
崔世卓院子里的粗使小厮打着哈欠起身,打开院门准备开始打扫。他抬眼远远瞟见一人影,有些不敢置信。
“怪了,怎么像是四少爷……”小厮说着,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已经不见了。
小厮越想越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发凉,默念几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赶紧低头干活。
那人影自然是回府的崔容。
他并不知晓自己被人瞧见了,径直回房。忙碌了一夜,崔容很快就沉沉睡去,到该起身去学馆的时辰也不见醒。
宝儿已经习惯他家少爷叫不醒的毛病,不过今早似乎异常艰难。宝儿叫了几声不见崔容应声,无法,只能伸手去推:“少爷啊,你快起身!再不起真的快来不及了!”
折腾了半晌,崔容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含糊不清地嘟囔:“好困……你去给学馆告假……就说……就说我病了……”
宝儿一听更急了:“这怎么行,老爷会生气的!要是再也不让少爷去学馆了怎么办!”
提起自己父亲,崔容总算清醒了些——现在可不是得罪他老人家的时候。于是崔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床上爬起来,对宝儿道:“去弄杯浓茶来。”
浓茶下肚,崔容勉强把自己收拾一番,出了门。
崔世亮早就等得不耐烦,却碍于父亲和嫡兄的命令不敢先走。见崔容终于慢悠悠现身,他十分没好气地骂:“你怎么不睡到日上三竿再起!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
说罢,看也不看一眼崔容,直接带着自己小厮往外走。
崔容不恼,哈欠连天地跟在崔世亮身后一道往学馆去。
——
张仪一见崔容睡眼惺忪的样子,打趣道:“哎呀,崔少爷怎么这副模样,可是夜里有那美艳狐女相伴在侧,红袖添香?”
“泰安兄,”崔容打招呼,“如果真有狐女,我一定求她让我多睡一会儿。”
“不解风情!不解风情!”张仪作恨铁不成钢状连连叹。
虽然崔世卓嘱咐崔世亮照顾崔容,但崔世亮没有那个心情,这些时日,崔容和张仪厮混得倒更多一些。
这些情况崔世卓也有所耳闻,不过在他眼中,张仪虽然是工部尚书的嫡子,但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没什么大出息,所以喜闻乐见,并没有横加阻拦。
张仪邀崔容与他一道修习《易经》。
《易经》属于小经,并不是学馆必读的科目,也不在科举范围内,因此前来修习的学生并不多。
崔容志不在科举,倒也不觉得浪费时间,便答应了。
这番随意之举更博得了张仪好感,赞道:“虽然此刻你这般萎靡不振,但不知为何,看在我眼中的却如此风采逼人,不能直视。”
“饶了我吧……”这一张利嘴,逼得崔容直讨饶,生怕他说出更加不像样的话来。
两人正在斗嘴,冷不防旁边有人插话:“兄台精神不振,眼睑肿胀,想必是夜寐不安之故。只是不知是热症还是虚症,能否借兄台舌苔一观?”
崔容一愣,不知作何反应。张仪先忍不住扶额:“杜子衡,你医痴症又发作了……”
杜子衡,也就是杜仲认真地辩驳:“此言差矣,医痴不是病症,只不过是一种爱好罢了。”
张仪无语。
崔容难得见有人将张仪堵到无话可说,忍不住露出笑容:“杜兄说得甚妙。”说完,他又自我介绍几句,两人也算认识了。
杜仲对崔容点点头:“多谢崔兄。不过,你真的不能张嘴让我看看吗?”
“不劳烦了,”崔容连忙解释,“我只是昨夜睡得晚了些,应该没有大碍。”
杜仲有些失望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叮嘱:“如此,崔兄记得用沙参、麦冬、玉竹三味煎汤服用,有助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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