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突厥人刚刚四散去休息,汉人又开始敲锣打鼓,做出准备进攻的模样。都蓝这下子确定了对方是想耍花样,但尽管如此,他却不能不令手下将士做好迎战的准备,否则汉人瞅准时机真的杀过来,那才是损失惨重。
但可想而知,这回又是虚惊一场。
如此反复折腾,几日间突厥人应声布阵不下二十次,却始终没等到敌军出营,弄得个个苦不堪言。吐烈更是满腔怒火:“这汉人就是狡诈,不敢真刀真枪、硬碰硬地打,净耍这些把戏,憋屈死人了!”
都蓝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不妙。
吐烈这模样,正是中了汉人的奸计,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不光是他,相比士兵们也受了不少影响。汉人的兵书里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突厥人的士气就被消耗殆尽了。
“传令下去,集结布阵,准备进攻!”都蓝道。
阿米尔惊道:“父汗!”
都蓝的目光转向他,阿米尔放缓了口气,却依然掩不住话中的焦急:“我们已经损失太多勇士,在这样和汉人硬拼硬,恐怕讨不得好处!”
“大王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吐烈顾不上女儿的面子,怒道:“不硬拼,难道也学软骨头的汉人缩在军营里吗?”
都蓝倒是没有动怒,心平气和地解释:“与其等士兵们都被汉人磨去了士气,不如趁现在出其不意。”
阿米尔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执行父亲的命令。
虽是被迫出战,但都蓝也没有失了谨慎之心。他先派出先锋做试探,见汉人毫无察觉,才下令指示大军分作三批过河。
此时虽已入春,沧澜河水并不如汛期那般湍急,然而冰冷刺骨的河水还是给突厥人带来不少麻烦。
第一批士兵过河时,余下之人手持弓箭小心戒备,然而并无异状发生。先过河的士兵们顺利上了岸,但马匹却被刺骨的河水弄得战战发抖,不安地跺着马蹄。士兵们要安抚战马,因此松了警戒,于是待第二批人刚行至河中央时,汉人兵马忽然杀了出来。
突厥骑兵见状立刻上马,然而战马根本不听使唤;一半的士兵还在河中,根本来不及上岸支援,仓促应战之下,很快溃不成军。
阿米尔还在对岸,见状脸色瞬间变了,大声命令士兵放箭支援。然而距离太远,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
都蓝大声命令士兵们舍弃无用的战马,化身步兵排阵反抗。突厥人训练有素,眼看着原本溃乱的队伍又渐渐集结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从突厥大营的方向猛地冲出一支数千人的队伍,照着阿米尔所率众人杀了过来。
这数百人是崔世青精心挑选的精兵,趁佯战吸引突厥人注意时悄悄绕至其身后,此时出来杀敌军个措手不及。
看见这只鬼魅般忽然出现的队伍,对岸的突厥人士气大跌,眼看败相已现。
都蓝一部已被汉军包围其中,阿米尔见营救无望,咬了咬牙,下令残存的三万人马全力撤退。
崔世青这支奇兵毕竟只有数千人,抵挡不住突厥人的全力冲击,最终叫阿米尔带着一队人马逃出生天。
不过都蓝以及数名突厥将领,此时已经无力回天。
——
崔容合上手中账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先是南疆平叛,后又与突厥大战,大周几乎全部的兵力都分散出去,粮草、兵器、冬衣……每一项都是一笔繁杂又庞大的开支。
他自从接管了赵瑞林的差事,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拼尽全力,也才保得各方所需没有出什么大纰漏。
可是这仗再打下去,才充盈没几年的国库眼看着又要空了。崔容心里有些发愁,于是便无心睡眠,索性起身准备去院子里走走。
宝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头垂在胸前,显然早就睡熟了。崔容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也不惊动他,自己悄悄推开了门。
他刚伸了懒腰,忽然停住了动作,侧耳凝神细听。
远处传来一种不同寻常的声响,声音不大,不细心几乎不能察觉。崔容仔细分辨了半天,觉着那声音乱糟糟的,却越听越想什么人在呼喊。
此时正值多事之际,崔容无法忽视心中涌起的不安,便返身回屋叫醒宝儿:“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小心些,快点回来。”
宝儿揉着眼睛出去了,崔容在府中等候,却是越来越无法安心。
过了大约一炷香,宝儿神色惊慌地报了回来:“少爷,不好了,外头四殿下说太子殿下‘弑父欺兄’,带着神策军往皇宫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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