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崔怀德的意思,既然族谱的事被提起,那也该把崔容名字补上,只是得待日后有机会,悄悄办了就是。
回到自己房间,崔容不禁冷笑。
改名字?他才不稀罕。
他单名一个容字,不上族谱,不排辈分,正好。
——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崔容母亲是贱婢的传言在学馆流传开来。
因为他出过几次风头,原本就有人看不顺眼,这下简直是如获至宝地传播这条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时下社会极其注重门第,越是贵族世家越是如此,崔容一下子就成了学馆里的异类。
不过,说也有趣,对他冷嘲热讽的,大多数是和崔世亮一样出身平平的庶子。而那些真正有权势地位的子弟们,倒自恃身份,至少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
而与崔容、张仪交好的几人,大多公开站在崔容这边。这么算来,其实崔容的日子和从前没有相差许多。
——
皇宫内,杨进怀里揣着一个羊脂玉小盒,往承乾帝寝宫走去。
承乾帝微恙已有些时日,但瞒着后宫和朝臣,这件事除了御医,只有他的近侍和五儿子知晓。
杨进正是替他取药回来。
第十七章 变化
进了承乾帝寝宫,杨进将药盒子从怀中掏出来,递给内侍总管李德宝,然后退到一旁。李德宝从里面掏出鸽子蛋大小的一枚黑褐色药丸,小心翼翼地切了一点尝过,这才捧给承乾帝服用。
药丸里面虽然加了蜂蜜,但味道依然好不到哪儿去。承乾帝却像毫无察觉一般,细细嚼了,才出声道:“茶。”
杨进忽然拦了李德宝,亲自上前倒了一盏温水给承乾帝,语气诚恳又略带强硬地说:“父皇近日不宜饮茶,还是节制些吧。”
李德宝看了承乾帝一眼,见后者没有反对,便默默退了出去,让杨进服侍承乾帝吃药。
承乾帝接过茶盏喝了大半,这才道:“几个儿子里,也大概只有你敢这么和朕说话。”
“只要是对父皇有利,儿臣并不怕得罪任何人。”杨进很直接地说。
这种直接令承乾帝很满意,便拍了拍他的手以示亲近。
在承乾帝眼里,自己的五儿子无疑是聪明的,这种聪明令他安于守己,从不宵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承乾帝将黑衣骑交给杨进,却不只因为他聪明,更重要的理由是,杨进生来性情耿直,身后又没有强大的外戚,承乾帝更容易驾驭一些——这样一支纯粹的、不受外人控制的力量,才是他所希望的。
先帝建立了黑衣骑,承乾帝花了十余年的时间,将这支骑兵打造成一柄利刃,而杨进就是他选中的、握刀的手。
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否则等承乾帝百年之后,新君大概不会喜欢这只手的存在。
都是自己儿子,承乾帝还没有无情到这种地步。
黑衣骑是本朝极其超脱的存在,不仅直接听命于承乾帝,掌管着刑狱大权,而且还具有巡察缉捕和审问的权力。
若换了其他人,手握这样的大权,时间久了难免心生异念,弄出点不怎么干净的勾当。而承乾帝观察了杨进很久,终于肯定自己这五儿子的确没有什么私心,甚至得罪自己兄弟时也毫不避讳,完完全全是个纯臣。
自此,承乾帝对杨进的信任,反而是自己几个儿子里绝无仅有的。
“驸马近来如何?”服完药,承乾帝靠着软榻闭目休息,忽然问。
杨进想了想回答:“有半月闭门不出,听说是在府里思过。”
承乾帝点点头,对崔世亮的悔改之举表示满意。相比一个聪明伶俐的驸马,他倒更喜欢脑子简单点的,能把公主哄开心就行了。
而杨进,此时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他并不是故意去探查崔容的身世,不过在收集有关崔世亮的消息时,听到学馆的传言。
因为在意,杨进索性又往深处查了查,才得知原来崔容在侯府过得十分艰难。
回想起和崔容数次短暂的相交,他眼神清亮,不卑不亢,整个人像寒风中挺拔的青松一般。
杨进微微叹息,说不清心里面涌起的是什么情绪。
承乾帝似乎说了什么,杨进一时走神,没有听清,只好再问:“父皇的意思是……?”
承乾帝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追究:“继续盯着驸马,朕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利于公主的言论。”
——
不知道是得了教训,还是想明白了,崔世亮解除禁闭以后,整个人变得沉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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