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师徒,说起来倒都是一样的顽固,不过一个顺风顺水多年,自己说的就觉得一定是对的;另一个却是打根儿上就让人教歪了,自己做的不管怎么好,也是觉得不如别人,恨不得如菟丝附女萝般,早早找到个可托终身之人庇护。
可叹的是,这辈子上官清容的面貌不如人意,始终不曾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救他于惶恐无依之中,可以像前世一样,替他安排一切,让他安心地依附着生存下去。
既然没事,上官清容也不能厚着脸皮再在人家床上躺着了,怎么也要去谢谢米洛奇和雷欧的救命之恩去。地上恰好还有一双丝绢拖鞋,他趿着鞋,抻平了身上的衣服,又对着镜子捋顺了头发。身上的衣服虽肥大,腰带倒系得很紧,没有往下掉的顾虑,只是领口大了些,露着肌肤,不大好看。可他自己的衣服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没奈何,只得用手揪住领口,踏着没过脚面的绒毛地毯走出了门外。
门外空无一人,他也不知两位恩人在哪里,只好沿着走廊向光线透进来的地方走去,打算先找到人问问再说。
走过不远,一扇房门忽地在他身边打开,上官清容猛地一惊,转过头看向屋内。
屋中点着无数灯烛,照见室内明如白昼,正打在他脸上,门边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笼着逆光,看不清楚面目。他微眯了眼,想挡住些烛光,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意后退了两步,为自己这样在别人房中乱撞道歉:“抱歉,我是雷欧少爷的……”
对面的男子嗤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害怕什么?雷欧经常带女人回来,不过,像你这么像男人的倒是头一个。难道他换口味了?我记得他可是最喜欢身材火辣的女人了……”那男子边说边凑近他,强硬地扳着他的肩膀在他颈间嗅了嗅:“连香水都不擦,妆也没化,你真是女人吗?没想到我才半年没回家,他的品味就差到了这个地步。”
上官清容浑身发抖,他已有许久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了……这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折辱他?他的眼里渐渐漫上泪光,颤声辩解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还穿着雷欧的衣服呢,难道不是你们刚刚太激烈了,把衣服弄坏了?我早就说过他,要对女人温柔点,至少也要多给点置装费嘛……”他右手紧紧箍住上官清容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长得也像男人啊,不过眼睛倒是很漂亮,难道他又好上了新鲜口味?喂,小女孩,要不要甩了雷欧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跟我呢?我可是比他更懂得情调……”
他的手已探入衬衣肥大的下摆,上官清容痛苦地闭上双眼,两手用力往前一推:“不——”一声巨响过后,上官清容才怯怯地睁开双眼,心砰砰乱跳,生怕自己刚才的拒绝会更激起那名邪肆男子的暴虐之心。
可什么都没有。他举目四顾,却再也见不到刚才那男子。难道那一幕只是梦?可他腰侧分明还留着那炽热粗糙的大手的触感。他慌乱不已,不敢再停留下去,转身匆匆向楼梯处跑去。
还未下到楼梯口处,身后就响起木地板承重时吱吱呀呀的响声,向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响亮得犹如砸在他心头的吼声:“站住!你给我站住!”
站住?这时候要站住他就是个傻子了!那男人果然是真的,想必还是瓦拉哈尔家的主人,不然也不敢在这房中这样恣意而为。说不定,救他回来的雷欧在这家中的地位也不如他,上官清容绝望地想起,那人说起雷欧时,是那样的随便,漫不经心,并没有下人或朋友对这家主人应有的尊重感。
难道他是雷欧的兄长或是长辈?上官清容匆匆跑下楼梯,连拖鞋何时被甩掉了也全然不知。他得见到雷欧,得请他帮忙向那人解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话,万一那人拿他当贼拿了,或是告他的入户伤人,到了官府,他便浑身是嘴也说不出个清白了。
可天不遂人愿,他刚刚跑下楼梯,那名男子便翻过扶手,直接跳到了楼下,正正落在他身后。上官清容欲待要跑,却已来不及,那名男子手一长,便拉住了他的衬衣后领,用力将他带到怀中,二指勾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我看你还往哪跑……”
正在上官清容惊惶无地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喊:“崔斯特?大哥,你在干什么?”
上官清容想扭头去看看,可下巴被人拧着,脖子却动不了,只得僵立在当场。很快,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却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念咒文。
是米洛奇,米洛奇又在保护他!
可这人是雷欧的大哥,他已经打了人家,哪还能让米洛奇为了他,再在瓦拉哈尔家里,对这家的大少爷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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