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熹稍稍有些为难,今天恰好是他兄长成婚之日,邀请了大量的宾客,府里的客房早就住满,但一看到刘小刁那带些期待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朝柴房外喊道:“来人,把这乞丐抬西厢去。”
两个下人应声而入,但进来以后却有些犹豫,两人都疑惑的望着凌熹。
“愣着干什么,叫你们抬就抬。”
直到凌熹再次大喝一声,那两人才动作起来。
刘小刁耳力惊人,在他俩走远之后也能听见那两个下人窃窃私语,不由的嘴角一翘。
凌府的西厢是一处单独的院落,这里进去拢共只有一间房间,刘小刁进去以后发现里面装饰普通,诸物简便,除了一张热炕,家具便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以及一个书柜,墙壁左边挂着一副字画,右边则放了一张雕弓,乍一看并不像是一间富家公子的卧处。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书架上的书皆是厚纸精装,弓箭旁边的那十几支羽箭的箭尾都是用的五彩的孔雀翎。
这次请来的大夫是一位貌似老眼昏花的老头,据说是小厮跑断了腿,才说动愿意来为乞丐出诊的,当老头靠近丰济身旁,仔细的检查起伤口时,丝毫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神色,规规矩矩的把脉开方,末了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两位公子仁义善心,不过单救一个两个是济不了事的,最好是设个粥棚,施点薄粥让她们过冬,每天便可少死几个,便算积了大功德了,这次的诊金老朽不收了,告辞!”
刘小刁听完倒是有些感动,在经历了这么多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血腥杀戮之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了这样怀有良心的好人,一下子似乎又唤醒了潜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当下想也不想的便出言说道:“多谢老先生指点。”
随后一整个下午,刘小刁都忙着处理丰济的伤口,老郎中虽然开了药,但刘小刁依然按照现代的常识为他将那身赃污的衣物除去,然后帮他清洗伤口,用匕首挑去腐肉,在伤口处理干净以后再撒上老郎中开的伤药,最后绑上绷带。由于伤口发炎,丰济在喝了药以后开始浑身发烧,为此他还特意取来雪水为他的脑袋降温,及至晚饭过后,出了一身大汗的丰济才第一次“苏醒”了过来。
“你醒了!”在付出这么多功夫之后,总算没有白费,刘小刁此时也不自觉的露出开心的表情,笑着问了一句,此刻凌熹被叫去参加他兄长的婚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是你!”丰济的瞳孔稍稍增大了一些,但随即又疑惑的左右望了一眼,随后问道:“这儿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刘小刁见他神智清醒,微微吐了口气,放下心来,抬起身推开两步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然后才说道:“这是凌府,我救了你。”
接下来,刘小刁稍稍询问,便大致了解了丰济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原来黑魔谷一役,龟甲门主鹤庆生被向时雨当场击杀,而他也失去了一条手臂。攻破黑风教之后,龟甲门因为出力颇多,所以从无双城获得了许多好处,而鹤庆生之前又并未指定自己的继承人,龟甲门内因此而引发内乱,丰济作为前任门主的亲信之一,下一任门主的有力竞争者,理所当然的一番争斗下来,他因为伤重不敌,龟甲门的另一位堂主荣登大位,而那位堂主即位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对自己的竞争对手展开追杀。一路逃亡下来,原本还跟随他的弟兄相继被害,而丰济身负重伤之下为了活命,也只能无奈的伪装成为乞丐,本想一路掩人耳目逃亡南方,没想到途中伤势恶化,钱财也被人抢走,最后沦落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对于这样的江湖惨祸,刘小刁并未表示意外,开口安慰了几句,谁成想丰济闻言之后竟嚎啕大哭,让他始料不及。
此后一连三天,凌府都在大宴宾客,凌老爷同一位苏州来的好友同塌而眠,形影不离,而在这三天里,刘小刁几乎足不出户的留在房间照顾丰济,吃饭煎药,拉屎撒尿,一切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所以三天之后,凌府的下人间在流传着自家老爷的风流韵事同时,也流传着府里来了位好心肠的表少爷亲手照顾一个独臂乞丐的故事。
三天以后,宴席撤去,但在凌家的大院门前却聚集起了更多的人群——他们大多都是乞丐。
刘小刁接受了当初那个老郎中的建议,准备在凌家的大门口设了个粥棚。
他将他的想法告诉给了凌熹,凌熹十分开心的为他算了笔账:“施粥当然不能敞开了吃,每人每天两顿,有一斤半便够了。城里上千乞丐,再加上城中无钱的穷人,就说有四千人,一天是六千斤粮食,合五十石,六天就是三百石。每人每天两个钱的菜蔬,算下来要五百贯,一个月便是两千五百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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