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断断续续传来的低吟浅呼恰于此时停了。梅若影暗道不好,情知自己今日是中了计,双脚再蹬之下又滑出丈许,翻身便待落荒而逃。
凭空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冷笑,自发出呻吟的那处草丛中站起一人,悠悠笑道:“还想逃么?”
原来此人正是司徒凝香。他与聂悯欲与同样窥视在司徒荣及之侧的黑衣人相见,再做探讨,免得相互妨碍了彼此的事情。今夜拉扯着聂悯和林海如一起到此处设伏,不想司徒荣及今日并未出现,便由他“勉为其难”地上演了一出口技。
梅若影毫不理会,向前继续蹿出,殊不料又有一人从天而降阻于身前。
定睛看去,仍是与前两人一样打扮的黑衣人,黑衣蒙面。但这身形他是看得极熟,一眼便能认出,不是林海如还能是谁!
林海如是被司徒凝香语焉不详地拉了来帮手的。他今日本就心乱如麻,奈何师父的要求又不能不听,也没多问便一同前来。
当下只见正被围捕的这人一直身形委琐,瑟缩于月光照耀不到的阴影处,更兼匍匐于地沾染地满身尘灰草屑,想到便是这么一人要让两位师父和他自己耗费这么多宝贵的精力,不由怒火突起,左手一解,便是一根油光滑亮的黑色长鞭自腰间落下,右手一抽,一柄青光颤颤的利剑顿时在月下闪耀不停。
梅若影心道不好,堪堪自腿上抽出一柄尺长的黑色匕首,架住了恰恰袭到当胸的一鞭。尚未来得及舒口气,耳边听到风声,赶忙后仰滚倒于地,就势再起身时,只见六尺长剑险险掠过他的脖子适才所在之处。若非他手脚利落,此时已经溅血于五步之外了。
聂悯看到林海如使出第一招时就暗呼不好,这徒儿已经不比从前的温和可亲,今日更不知为何事而煞气冲天,一出手便是要见血的招式。奈何他眼力虽好,口却不快,等到此时才呼出一声:“莫伤他性命。”
司徒凝香却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先看看再说。”
林海如只见对方始终隐没于树影草间,身形变幻莫测,始终在近地处来回翻滚迎战,虽然只是一柄短小的匕首,却在丈许方圆内上下翻飞轮转。匕首通体漆黑,在夜间几乎难见其形,犹如鱼过水而无痕、雁过云而无迹,不论自己一鞭一剑如何变化,始终砍击于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之上,发出沉闷暗哑的撞击声。
梅若影也是另有一番感触。
他自前世带来的只有内功心法,招式路数一概一窍不通。好在他本就是务实之人,基本功夫十分扎实,对于身体细微处的控制更是拿捏地道。帮助血网黑蝎隐匿于江湖的事情后,便随着颜承旧的五位师父多少切磋学习了一些。他本身有着内功底子,又深谙穴位脉络,练起招数套路来几乎就是一日千里的进境。
当下与林海如对敌,用的便是学自颜承旧五师父洪土的潜踪土行身法。这种以下克上的身法十分诡异莫测,又往往能突破对方防御薄弱之处。他低伏于低处的草丛暗影中蔽身,右手匕首向上连刺带削,左手却频频施展小擒拿手,连续几次自下而上的掏阴抠乳挖鼻顺便摸摸脸蛋的手法下来,一时间也把林海如闹了个手忙脚乱。
林海如则是越发恼火,如此龌龊不堪的手法他虽见识颇多,那些龌龊人物毕竟在他手下从来走不过一合,而且顷刻间都会被打得哭爹叫娘,哪有胆子再做猴子摘桃双龙抢珠的动作。出道至今,何曾见过举止不入流如斯,武功却又行云流水如斯的对手来。
他哪知当年洪土教导梅若影这门身法时,还曾意态高昂地言道:“你看这泥土,看上去虽污秽不堪,却孕育众生,土又有何脏?故而练这潜踪土行身法,也要学习泥土的精神,要不畏下流,不畏肮脏,只要能引得对方恼羞成怒,便是你的胜利。这便是不择手段转移对方注意力的无上心法!”(颜承旧那个“痔疮转移话题”大法便由此法则举一反三而来……)
按常理说,梅若影的匕首善近身险攻短打,林海如的长剑长鞭反而不利。可是几合下来,林海如虽然也被层出不穷的怪招闹得手忙脚乱,却也越来越将鞭势展开,诡若灵蛇地自各个方向攻向他底盘。
司徒凝香在一旁越看越是惊心,黑衣人的身法套路对他来说并非陌生。
想他年轻时,曾经与当时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血网黑蝎相对敌,当时对方经多次围追阻截,才求得他去救治洪凌。其实“血网黑蝎”虽被司徒家所控制,其成员却与司徒族人完全不同,多是有情有意。
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一个叫做洪土的人就曾在追截时,因这身法施展开来而惹得他怒气大发。却在他救治了洪凌后,偷偷摸到他所在的客房外,面带惭愧和兴奋地隔远道歉:“当日摸你两把脸蛋真是对不起了,洪土实在心怀愧疚,不如你也摸回来怎样?我给你摸上二十下,你也就不算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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