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来去无声,出现如同自徒然间冒出一般,兼且落地时步伐一致,默契好得无话可说,刘辰庚干脆地停下脚步,收在袖下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定睛看去,那两人一人着黑手持黑鞭,一人着白长剑杵地,看上去都甚为年轻,似只比他自己年长几岁。
可以看出那名黑衣男子怒气昂然。他虽然也是穿了黑色,却可见那绣工不凡,稍浅色的暗花枝蔓缠卷,非一般人家能够享有。
而白衣男子身形高挺,一身洁白飘逸的长衣只在袍角衣带上以墨绿细细地挑了几段横舒的兰草,不怒不争,喜怒难辨。
颜承旧在刘辰庚那五名家臣的包围中左穿右插,一时间没有反击,只是暗暗奸笑。他碍着小影,不敢亲自出手教训这个七皇子,却不代表不能背后使绊子。郑枰钧和他交好,一早就将刘辰庚到此处“游览”的情报告诉了他,他又转告了若影的两位父亲——呵呵,借刀杀人,也是血网黑蝎暗杀的不二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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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凝香被司徒荣及囚禁于族内禁地数年不得外出,也因此不得与自己骨肉相逢,至今每一思及,深为引以为憾。而最为遗憾和痛恨的就是,司徒荣及将若影送去哪里不好,偏偏要送去多疑善忌的刘辰庚那里。
当时若影还未开智,迷迷糊糊地十分容易犯了忌讳。好在头两年与刘辰庚相安无事。可到了若影十六岁那年,竟然还是难逃一劫。
且不说司徒荣及这一招代罪羔羊之计着实狠毒,一环套一环,让司徒氏的内奸深藏青阳宫中。若是刘辰庚心胸宽广,能容得下物,又怎会几乎让他那孩儿丧命于地牢之中。
事后,若影是逃得无影无踪,他从林海如口中听说这些事情,气得几乎就要立即冲上青阳宫上算账。可惜当日聂悯身受重伤,足养了好久才恢复旧观,以至于至今未得行动。
这下倒好,他不去找人麻烦,那人自己颠乎颠乎地过来了。
司徒凝香嘴角绽放出一朵最为快乐愉悦的笑意,凝目注视刘辰庚,口中话语却是向着一旁的情人:“悯,你身上还有什么刀刀剑剑的么。”
“没。”聂悯面无表情,司徒凝香则听出了他暗藏的愤怒——这人虽然与外人说话一向惜言如金,可对他则不然。而今日竟然只用一个字答他,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真可惜,砍废柴还是刀剑好使。”
刘辰庚并非无脑之人,他见眼前这两人样貌虽年轻,一举一动中自然透出一股稳如泰山般的厚重气势,并非江湖中未经世事的年轻一辈所能拥有。再者他毕竟也是前来请见于人,不得不忽略了对方口气中的不善,先礼后兵道:“敢问两位兄台能否左右各让一步,我欲前去与故人一会。”
司徒凝香不答,手腕也不见抬,五指笈张处,一蓬暗青色的针芒爆出,尽数射向刘辰庚身后五丈外左右两三丛茂密的灌木。
草木晃动中,场上形势又是一变,刘辰庚身前齐刷刷落下三道人影来。当先一人灰衣青铠,须发具白,手持丈二青缨砍刀,不是东齐三军虎将宋汗青还能是谁。左右两人一人青部短打玉簪约发,腰插判官笔,一人葱白长衣银丝束冠,肩负皮囊,内插药杵,正是诸葛长琨和糜去病。
司徒凝香乐道:“你们这群老儿,若要学那些暗卫杀手潜伏跟踪,最好还是把那些丈二砍刀给换换,否着目标太过于耀眼。”
他三人却是刚刚听说刘辰庚来到北燕露营地,生怕他遇到什么不测而匆匆忙忙赶来,一来边见到刘辰庚与这两人对峙,因形势不明而暂躲在一旁窥视。
诸葛长琨眼力独到,见这两人气势非同一般人可比,黑衣人如同黄河浮冰,凌厉刺骨,变化难测;白衣人如同陈年古井,乍一眼看去以为是死水一潭,而一旦陷入其中,则是顷刻可将人吞噬殆尽的深不见底。
显然非一般人物!
诸葛长琨于是趋前躬身道:“此处可是司徒若影所居之处?我国七皇子日前已下了拜帖,只因一直未得回音,心中挂念,前来看望。还望两位通融则个。”
他因看出司徒凝香显然正在气头不好说话,这一番言语是对着聂悯说的。
聂悯不答,长剑自侧斜上挽出一朵回云,正是西戗聂氏独门剑术破千军的起手式,言下之意便是——要从此路去,手下见真章。
糜去病越看越是心惊神驰,白衣人面目陌生,但这身沉凝古拙、隐而不发的气势,是不可刻意学得的。他在世这数十年来,也仅仅见过一人如此。那人当时还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
他暗自摇头失笑,自己作为东齐最为出类拔萃的名医,但是却始终不及那个比他年轻了十几二十年的聂悯,虽是耿耿于怀却也不得不服。以至于今时今日,仅仅凭着些许相似的气机便又怀疑起这个面貌陌生的人是那个仅有点头较轻的神医。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试探道:“鄙乃东齐岁寒三友之糜去病。日前在战场之上远观那红衣公子气色不佳,可否通融一下,让区区为公子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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