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好,生意做多了人也精了。我看这么下去,整个南楚的奸商们都得奉你为老大了。”
“哪敢哪敢,多亏老大您精于教导,那一句‘枪杆子底下出金钱’让鄙人受益匪浅啊。”
失笑,那句话是他某日在制定商业策略时不经意所说的,灵感来自于《毛选》里的“枪杆子底下出政权”。后来便定下了制御象郡黑道以辅助尔德堂生意的策略,想不到朱鞣榕还把那句话当成了至理格言了。
他因大学学的是医科,常要用到化学知识,所以中学时的化学基础不易淡忘,恰巧高二学的银镜反应与硅的化合物记得格外清楚,所以当初在积攒资金时想到的就是卖镜赚钱。
玻璃只需以洁净河沙加纯碱和石灰石高温熔融就可制成。而后用硝酸银、氨水溶液与葡萄糖水的混合液涂上,依靠葡萄糖分子将银离子还原为微粒,沉积于玻璃面上。最后再涂上一层防脱落的漆,就是一面完整的镜子了。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其间却要攻克许多的难题。比如要设计出能确保河砂熔融的高温炉,制作出洁净的纯碱、硝酸,而后以硝酸制成硝酸银,还需要掌握切割玻璃的工艺技巧。这些事情复杂而细致,需要高超的计算能力,他也是经历了许多次实验才做得顺手的,所以也不怕被别人偷学。
正因如此麻烦,他隔许久才做一次。上次一次性做出的五十余面镜子,每面不过半尺见方,却都卖到了数百金,遍销大江南北。富人贵人们更是买得乐此不疲,深感有一面这样稀奇的玩意更能彰显自己的身份。
默算片刻,他摇头道:“无妨。他们那种方法制作更是耗时费力,兼且成本极高,耗折人寿,是极为损人不利己的差事。真不知道是哪些人为了赚钱不要命的。”
“是九阳教的人。那帮家伙,见银镜利多,也想掺一脚。”
若影长睫轻挑,微眯的杏目缓缓抬起,扫向朱鞣榕。目光若有实质地凝定了片晌,什么都没说。一眨眼间转了目光,在自己杯里添了茶水,慢慢抿了一口。
茶水已是凉了,他被激灵了一下,突然问道:“物稀为贵商号,近两月怎样了?”
物稀为贵商号是他用出售镜子的高额进帐开设的一家商号,店面不大,设点也不多,却在今年一年间引起了数次街头巷尾八卦议论的风潮,算是风头浪尖的商号。皆因其内出售的物事都是价值连城,偏生却又是纯粹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常常售得断货,只接受订货,货物样品并不上架。
“合起东齐、北燕、西秦、南楚的订单,月光宝镜订了八十六面,飘羽细呢三百一十六匹,香皂订了五百七十二块……”朱鞣榕一边翻着册目,一边数了起来。
接过他手中的册子,翻了几翻,道:“转告商号那里,细呢以后都归到枰钧的散彩坊名下处理。我以后半年有事,下月起镜子不再接受订单。其他一应事务由你和承旧、枰钧处理就行了。”
“你有事?”朱鞣榕讶异地抬头看向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若影问道。
“我不信你不知道为何。上任郡守司徒伟霸的去向已经明确了,他已调入军中。再说了,南楚开春后就要攻打东齐,这么大的声势,我怎能不去掺合一脚?”
“你又要一个人去?……至少,带上几个得力的人吧。九阳教加上南楚的军方,这次的敌手太难缠。”
若影看看他支支吾吾的神色,笑道:“你想去?还是算了吧。上月订的镜子都在我城外院里炕后的小格里掖着,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去取吧。”
第39章 对峙
静止许久的风凉凉地起了,雨线在转暗的天光里微微斜着。身上还带着浴后残留的暖气,红衣之外加了一件几乎坠地的灰色大麾,再度走进雨里。
柴房旁的后门外是一条僻静的巷道。暮色初下,附近人家都已是围在桌边进餐了,走在石板斑驳的巷道里,寂静无人。直过了百多步,才终于走出了巷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巷道中小户人家中泄出的微弱暖光,映照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粼粼的光泽。他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叹,斗笠之下神色怆然。
矗立片刻,回身,举步,重又融入巷道外往来匆匆的人流。
**************************
若问南楚人哪里最是温柔乡。一些见识浅薄的人会答:“楚芳楼。”而稍有点阅历的人则会答:“一泓楼。”
一泓阁据说本是西秦一家几乎破败的青楼,后来换了当主,改了生意风格,才开始风行各地的。由于变革后店内的装潢设计别具一格,膳食料理味道特出,更有隔三差五的节目上演,一时之间成为附庸风雅的人士最爱聚集的地方。
52书库推荐浏览: 狂言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