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归生气,他也怕耽误了蒋庭辉的正事。将车子稳稳停靠在路边,抓起手机一看,上头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他没敢贸然接听,丢在副驾驶座上任由它响着。
如果大哥真喜欢上别人了,他倒没有这么生气,感情的事毕竟不是生意,不能等价交换,自己喜欢人家多少,就要求人家全数喜欢回来,那根本就是不讲道理。
他气的是自己一片真心,竟然被大哥当成了儿戏!
蒋庭辉啊蒋庭辉,你以为我是青春期空虚寂寞,随便找个人闹着玩玩吗?两辈子了!老子难道还搞不清自己喜欢谁?搞不清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是女人?你长那么大一双牛眼,就不能睁开来好好看看,我从头到脚哪一点像是害怕闲言闲语的样子?老子命都可以不要,还怕别人的眼光?
把心掏出来双手捧着送到人家面前,得来的却是质疑和试探,蒋亦杰越想越不舒服,胸口像是有团火,熊熊燃烧着,五脏六腑备受煎熬。偏偏那种疼痛都是深入骨髓的,想揉都揉不到。
蒋亦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反正是蒋庭辉的车,不心疼。哼,既然蒋庭辉是个王八蛋,他的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拳头砸下去,“嘭”的一声,仪表盘上放着的纸巾,钱包,烟盒全都跟着颤了一下。
看到烟盒,蒋亦杰气呼呼抓了过来,掏出一支就往嘴里塞,手有些不听使唤,塞了几次才塞对地方,点着了狠狠吸着。烟盒甩回原处,一张小纸片被拍飞起来,他下意识接住,拿在手里一瞄,觉得眼熟,不正是自己刚刚在便利店买东西的那张单据!
票据上的内容极为简单,一目了然,两个不同品牌的验孕棒印在上头异常醒目。验孕棒……验孕棒……联系先前大哥到达约会地点的时机,再想想他一路上不寻常的沉默,以及在码头上令人伤心的那一段“劝告”,蒋亦杰惊觉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哦,原来如此,大哥不是不相信自己,他是不自信了!哈,真是猪头!名符其实的猪头!
蒋亦杰三只手指捏着那张纸片,定定看了半天,小白牙啃着拳头想了想,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皱起眉头又想想,咧开嘴角又笑笑,皱着眉想,摇头苦笑……
弄清楚前因后果再回过头思量大哥的话,竟让人莫名有些心酸了。明明是喜欢弟弟的,却要为了对方的幸福着想,硬是把人往外推,蒋庭辉你……唉,这是自己一个人在演苦情片吗?人生哪来那么多的时间你猜我、我猜你,喜欢就是喜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所有自己跟自己纠结的人,都是猪头!
想够了也笑够了,蒋亦杰打算把这张无聊的单据丢掉,手伸到一半又收住了,他拿起自己的钱包,翻出Tony掉落那张香气扑鼻的名片看了看,挑起嘴唇轻巧一笑,将名片与收费单据交叠在一起,三两下撕碎了握在手心送出车窗,碎片即刻被海风卷起,噗噗簌簌纷飞四散,连同所有的坏情绪一起,眨眼间消失无踪了。
带着崭新的心情,蒋亦杰启动车子,潇洒地一百八十度回转,再次向荒无人烟的无名小码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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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蒋庭辉已经气得不知道在原地兜了多少个圈子。
他搞不懂,明明一切都是为了弟弟着想,恨不得把自己摆在货架上,和其他什么人混杂在一起,甘愿低到尘埃里头任君挑选,那家伙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气哼哼跑了呢?车开走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连个手机都不给自己留下!
“蒋小妹!蒋小妹!”他一边来回疾走一边咬着牙一字一顿念叨着。
蒋小妹!等我抓住你,看不把你屁股打烂,腿打断,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给你饭吃,到时候你就知道怕了!就知道谁才是大哥了!可是……以小妹的臭脾气,就这样带着火气开车走掉,不会出什么事吧?那辆车的刹车偶尔不太灵敏,小妹又不熟悉,可别给他惹出什么麻烦啊……
也说不清到底是恼怒多一些,还是担心多一些,蒋庭辉又冷又累,却只能无奈地站在码头边迎风叹气。荒郊野岭的,想要拦车起码要走上大路,可是摸着黑走回去,也不知道要走上多久,索性就坐等天亮吧。他的心里还留存着小小侥幸,期待蒋亦杰回家之后会随手打个电话给火女或闻琛,让人来接应接应自己,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不知过了多久,哗哗海浪声之中响起了轻微车声,很快有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密集的芦苇照射过来,光影被分隔得七零八落。蒋庭辉一眼看出,那是自己的车子,小妹又回来了。
蒋亦杰远远按了两下喇叭,蒋庭辉却赌气没有动。两只车灯明晃晃,刺得人睁不开眼,他干脆转过身去叉着腰不肯理会。蒋亦杰只好又将车往前开了一程,身体探出车窗低声下气叫了声:“喂,蒋庭辉,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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