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澄听完,却是第一次产生一种对着一念翻白眼的冲动。
他之前难不成看走眼了?为何感觉师兄,愈来愈不正经呢?
正当梁澄纳闷间,门外传来奴仆的声音,“老爷,热水备好了。”
一念于是拉起梁澄,道:“我带你去浴房。”
暖阁西侧隔着帘帐就是正屋,一念掀开重重纱帐,穿过正屋,推开正屋西边角一处纱屏门,白色的热气顿时扑面而来。
梁澄眨了眨眼,这才看清里面竟然劈开一处圆形浴池,池子四边雕有锦鲤,热水正从锦鲤的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入池中。
梁澄脚下往后一退,目瞪口呆地看着房中唯一的池子,这是要共浴吗?!他以为一念所指的“亲近”,最多不过亲吻抚摸罢了。
会不会太快了!不对,重点是师兄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啊!
“怎么了,师弟?”一念转头,问道。
梁澄咬咬牙,道:“师兄先洗。”
一念做恍然状,“师弟可是以为师兄要与你共浴?”
咦,难道不是,梁澄见一念一派无辜坦荡的模样,心里不觉汗颜,看来一念只是给他带路而已。
一念正色道:“我俩虽已真心交付,但是师弟为人端方,师兄又怎好冒然唐突,自然是要循序渐进,直到师弟完全习惯为止。”
“循序渐进”啊,那就是总有一天两人要裸诚相对了?梁澄一想到哪天秘密被一念发现,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心惊胆战。
原先他还心存侥幸,只想着一念清净高洁,亲吻已是二人极限,现下一念所言,却是彻底打破梁澄的一厢情愿,这样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难道他要把身体的秘密告诉一念,只是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难以启齿了。
梁澄掩住袍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不,还是再看看,他必须好好考虑一番,再做决定,梁澄勉强镇定道:“我发现忘了带干净的衣物。”
“无妨,衣架上已经备好了。”一念指了指池边,那处立着一方衣架子,边上还设有一张云塌,上面铺着毛毯子,“师弟,你先进去吧,师兄等会再洗。”
说完,一念摸了摸梁澄的发顶,这才转身退开,梁澄僵在原地,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慢慢踱至池边,室内水汽氤氲,热气蒸腾,即便赤身裸体,也不会觉得冷,梁澄褪下浑身衣物,沿着池边阶梯,坐进水里,曲起双膝,抱住膝头,热水一晃一晃地打着他的下巴。
真地很舒服,仿佛回到羊水之中,梁澄此刻却是无心享受。
罢了,他还是不敢主动说出口,这是他内心最浓厚的阴影,身上最疼痛的伤疤,只要一揭开,便是鲜血淋漓,他不敢。
他决定今晚就对师兄说,自己无法接受肌肤之亲,若是师兄无法接受……
梁澄咬唇,不再去细想。
梁澄很快就洗完了,正要穿上衣物,却发现衣物有些偏大,领口耷拉着,怎么系也会露出一小段胸口,梁澄提了提过长的衣摆,衣物并非十成新的,难道是师兄的?
想到这梁澄就觉得肌肤上仿佛度过一层电流,他搓了搓手臂,披上外罩,拉开屏门。
“师兄,我好了。”梁澄走向一念,对方转过身,目光有些灼热,梁澄忍不住提了提衣襟,尴尬道:“这可是师兄的中衣?”
一念点头,拉起梁澄的手,往暖阁走去,道:“刚洗完澡,还是早些去榻上躺好,莫要着凉。”
梁澄一路沉默,直到一念掖好被角起身离开时,这才拽住一念的衣袖,哑声道:“师兄……”
“怎么了?”一念回头,眉眼垂下,映衬着烛光,显得温柔刻骨。
梁澄一怔,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想说师兄真好。”
一念嘴角一勾,回身倚在塌边,刮了下梁澄的鼻梁,道:“你也很好,”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又补充道:“很甜。”
梁澄于是火烧似的松开手,埋进被窝里,闷闷道:“师兄赶紧去洗吧。”
一念轻声一笑,这才真地走了。
梁澄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窝里,算了算了,他什么都不想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多日来风雨兼程,颇为劳累,梁澄即便心中不宁,也很快就陷入深深的梦境。
香炉里青烟屡屡,息神香的气味宁静淡雅,室内一派静谧。
重重纱帐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掀起,一念脚步无声,几个轻移间,便来到梁澄床榻边上。
榻上之人面容宁秀清俊,只是眉头却微微地蹙起,即便在梦境之中,仿佛也有摆脱不了的烦恼,一念俯身,轻轻地吻过那处褶皱,直到身下之人气息渐长,眉头松开,这才起身。
指尖拂过他的眉眼,掠过他的长睫,仿佛世间最是柔情的暖风,睡梦中的人眼睫轻颤,却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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