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澄自然是不愿意,光是想象着一念对着另一人温言悦色,缱绻柔情,他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果然,一旦沾染情爱,不论原先多么云淡风轻,无牵无碍的人,都会变得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一念见梁澄一副失措惶惶的神情,心里就是一怜,柔声道:“莫怕,师兄除了你谁也不要,况且……”
“况且什么?”一念说到一半,忽的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来,梁澄不由疑道。
一念压在梁澄身上,一只手忽然按向梁澄小腹,凤眼微勾,嘴角轻斜,笑道:“师弟可以给我生一个啊。”
“啊……?”梁澄茫然,什么叫“给我生一个”……等等?!
梁澄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我……师兄的意思是……我、我可以……”
一念见梁澄惊惧欲绝的模样,心里一蹬,连忙安抚道:“师弟,这不是什么怪事,你既然来了月事,自然是……可以生的。”
梁澄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肚子,却被一念牢牢握住,他抬起眼来,眼中仍旧带着一丝迷茫与仓皇,毕竟男子生子,听来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梁澄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情有可原。
“师弟,你听我说。”一念专注地凝视着梁澄,轻声问道:“当我知道师弟阴阳同体后,师兄心里就生了一个念头,怎么也息不下去……”
“师兄你?!”梁澄如何猜不出一念所谓的“念头”指的是什么,他崩溃似地摇了摇头,咬牙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无法想象自己大着肚子的模样,葵水一事本就有些超出他的底线,要不是因为这是身体转好的症状,他如何接受得了,如何再能安然接受自己能够怀孕生子这样的事实?!
万一将来生下的孩子也跟他一样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梁澄就狠狠地打了激灵,更加坚定地回绝道:“我不会生的!”
因为这幅身体,他未有一日真正地高枕安眠,上一世直到死前都是活得战战兢兢的,即便行事看起来从容自如,贵气凛然,没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怎样的刻苦,午夜梦回又是怎样的自厌自弃,无论怎么告诉自己,都无法摆脱灵魂深处的自卑,那是一种,你的出生和存在皆是一种残缺和错误的窒息感。
他还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正好撞见四皇子戏弄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九岁的四皇子一脚踩住那小太监的底下,声音里透着嫌恶与稀奇,嬉笑道:“原来割的是两颗蛋,本王还以为是一整个都刮掉呢,也对,要不然怎么如厕,难道像个娘儿们那样蹲着吗,哈哈哈,这样不男不女的,不如全部去掉得了,哈哈哈哈!”
梁澄知道对方说的不是他,但是那一刻,他仍旧觉得两颊火辣辣地疼,仿佛正在被四皇子羞辱的人不是那个小太监而是他,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寒意。
他是绝不愿再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孩子!
梁澄向来好说话,一念没想到对方对怀孕一事反应竟会如此激烈,一时超出了他的预料,他镇压住梁澄的挣扎,低柔道:“师弟为何不愿,师兄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最好长得像你,师兄很想知道师弟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呢。”
“长得像我?像我这样不男不女吗?!”梁澄心绪起伏不定,竟然直接脱口而出心中的恐惧。
一念不料梁澄竟会这样想,赶紧安抚道:“不会的,阴阳之体不会带给孩子,何况,师兄不是说过,师弟这样的体质才是真正完美的身体,符合阴阳交融之道,你又何必自轻自贱?!”
梁澄咬住嘴唇,瞪着双眼睛,看着一念,半响道:“师兄,我不会生的……”
一念原本的确想要一个,不过既然梁澄这么抵触,那便算了,毕竟比起孩子,还是梁澄更加重要,一念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生。”
他侧身躺下,将梁澄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梁澄沉默了许久,转回方才一开始的话题:“师兄,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修宗主?”
一念略作沉吟,将心中的计划说了出来。
梁澄一惊,微微撑起上半身,道:“这样可以?”
“师弟,你放心,”一念笑道:“修漱心临走前,约我今晚三更见面,到时我自会说服她,师弟,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梁澄:“师兄若觉得无碍,那便说吧。”
一念:“和李将军有关。”
“和舅舅有关?”梁澄微讶,道:“是什么?”
一念侧身,一手支额,三言两语,将当年滕王、李度秋与修漱心的纠葛简单地说了一下,又提了李度秋可能会和修漱心合作,今晚修漱心来找他,怕是就要说这件事。
梁澄听后久久不语,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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