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会遇到这种对手,不管你多用力,力气仿佛使在棉花上,不构成伤害。
由于我上午落子极快,剩余时间比较充分。
我选择了长考。
然后我看到了那一步。
我弃了一枚很重要的子,把林染的白棋引中腹。那里有一个巧妙的冲断可以断开白棋中腹和边角的联系。晃眼一看以为是要打吃,其实我要的是先手。
在林染选择逃子的时候,我转身在右上角第一枚炸弹。
第二次,右下角埋下第二枚子。
第三次的时候,林染选择了长考。
他摘下眼镜拿镜布擦了擦,重新戴上,提子。
开局第二手我预设了三、4,星位旁边的黑子。现在三枚棋子各埋伏在角上,加上棋盘左上角那枚子,如同四颗白棋里的深水炸弹。
我再次长考,每一步经过精确的计算,引爆。
四颗棋子与棋盘正中的天元一子遥相呼应,棋盘之大,包罗网中。从天元起向棋盘任何一面,都有黑子呼应。整个棋盘的白子,被包了饺子。
我果断强硬的挑起斗争,亮刀杀棋。
林染的看清棋盘的瞬间有些仓促,他看看棋盘,又看着我,再次选择长考。
林染行棋谨慎,落子比我慢。然而他却长考了整整二十分钟。
我想如果林染不长考这么久,以林染的实力,之后的互搏中他或许有更多的时间把每一步都算清楚,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耀然的分析是正确的,林染相对薄弱的地方时时间。
后来提起这件事情,林染对我苦笑说,小昭我完全没想到你摆得出这么一个阵,乱了阵脚。我想输给谁,都不想输给你。心乱则神散,神散则棋形崩溃。
此后对杀很惨烈,林染温吞的白龙忽然活了一样缠绕上来,我则尽力冲断分,从四个方向歼之。
我们一直杀到夕阳落下,落日在棋盘上横下长长的影子。林染表情愈发严肃,而我的眼睛几乎就没从棋局上移开过。
手边的泡的茶都凉了,我嘴唇发干,却一口水都没喝。
到终局,白棋的死子数量占了盘面白子数的一半。
一生俱生,一死俱死。
对局终了,棋具都收起来,林染却一直沉默的坐在棋盘前,手撑着头。
我走到他身边,拉他的胳膊。
林染摇摇头:“我没想到这么快。”
他输了棋有些难过:“我知道早晚会有你赢我的那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我说:“是我运气好,我们下次再交手。”
林染抬头看着我笑笑:“小昭你先走,我一个人静静。”
我出门,耀然已经在外面等我。
这次他没有说恭喜,只是远远的就向我伸手,抱住我,不说话,只是抱了很久。
我后来才听说,早在我下第二手三、4的时候,耀然就在外面的分析大厅里预测出我摆棋阵,中午封盘前我盘面落后二十目时,耀然已经预测了我会赢。
如果说我走到第四轮是侥幸,那么第五轮就是真正的轰动。记者几乎把门堵了,我从工作人员专用的小门出的棋院,钻进耀然的车。
车开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这不是回盛世的路。
我问耀然为什么,他说:“现在回盛世不安全了,我给你另外安排地方住。”
耀然直接把我带到北京棋院附近的一家星级宾馆,我对局很累,无力反抗,反正于韩潜也撕破脸皮了,睡哪里都是一样的。
第二天我是被敲门声吵起来的,睡眼惺忪的去开门,已经十点了。开门的刹那我突然后悔了,想会不会是记者来采访。
果然是记者。
张哲宇愉快的跟我打招呼:“早!”
他给我报来了一堆报纸和杂志的。报纸是当天的,杂志是双月刊的下半月刊。
低头看翻开的第一版,粗体大黑字:
盛世黑幕,你所不知道的棋坛内幕。
我惊得手一抖,书哗啦哗啦落一地:“谁报道的?”
张哲宇颇为骄傲:“其中大部分是我写的。”
“你不是退出了?”
“我换BOSS了。本来因为阻力太大所以退出,正好有人主动给我提供足够强大的后台,我当然乐于接受。包括你给我的资料,都用上了。我想你不会介意。”张哲宇帮我捡落了一地的报纸杂志:“对了,九段问你要不要下楼吃饭?他在餐厅等你。吃完饭可能会有记者采访。沈昭,从昨天起,你红了。
我拉住他:“等等,让我把报道看完。”
张哲宇有点不甘不愿:“我的新BOSS在下面等你,你看快点。”
我问:“你的BOSS是谁?”
“是我。”
耀然站在我背后,隔着几步的距离,抱着手看我。走廊窗外的微风掠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笑容干净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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