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板着脸,眼底怒气升腾,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写着不要试图反抗我。
纪菁心下一凉,祖母这是铁了心地偏着王妈妈,偏着大房了!
她以前是庶女,娘不能叫娘,地位份例更是不用说,现在外祖起复,娘亲扶正,父亲争气,明明整个纪家都在靠着她们四房,祖母却仍然偏着大房!
凭什么!
“我不服!”她高声嘶喊,“我一个嫡女,在这家里,生生受个下人欺负,凭什么!若祖母不肯杖毙这个老虔婆,请准我上京去外祖家,外祖母外祖父绝不会看着我被欺负!”
这是在威胁杨氏了。
田氏心头一跳,“菁姐儿!”
纪菁目光凶狠地回视,“娘你不用说话,你无非就是想教我那些一笔写不出两个纪字,即是纪家人,当以纪家名声为重这些无用的话,纪家不把我当女儿,我何必把自己踩进泥里!今日一个婆子就敢对我下杀手,明日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被埋了井!”
“菁姐儿!”田氏烟眉微蹙,目光凄楚,“你不可这样,你父亲……”
“娘!”纪菁跺脚,王妈妈因她的动作哀嚎出声,“你要为父亲委屈到何时!做妾那么久不够吗!外祖母一双眼睛都要为你哭瞎了,你一点也不心疼吗!任这样腌臜的下人欺负我,你也不心疼吗!”
想起夕日做妾的日子,眼睛病到看不清的亲娘,再对上咄咄逼人的女儿,田氏气血上涌,突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四太太……”身后的丫鬟仆妇迅速上前,抱住田氏滑倒的身体免的她摔伤,一时间混乱无比。
纪菁见田氏晕倒,脸更白了,身体却没有动,手仍然不顾王妈妈惨叫,用力扯着她的头发。待田氏被扶住,她黝黑的眼睛直直地对上杨氏。
杨氏手臂支在炕桌上,食指抚额,心内烦躁。
纪菁既然提了外祖,田氏也晕了过去,那么今日之事,就不能善了了。
“你说,要我杖毙王妈妈?”杨氏声音微缓,阴冷的眼神扫过纪菁,“你可知道我纪家现在正在做什么?”
纪菁撇嘴,“虽是在小宴,祖母在这正房里处置王妈妈,也不相碍。”
蠢。
这是在场所有上点年纪的人对纪菁的评价。
真打起来,动静小不了。方才这几位在轩竹阁外折腾一番,以为把自己埋进正房别人就探不出来了?太天真。
“好,你想让我公平,我便来问问。”杨氏先看向头发被扯着半跪在地上的人,“王妈妈,大小姐的指认,你可认罚?”
“奴婢认。”王妈妈眼泪糊了满脸,“是奴婢做错了,四小姐要打死奴婢,奴婢没二话。”
“很好。”杨氏指尖轻点桌面,“王妈妈如何处罚,稍后我自有交待。我先来问一问,四姐儿,你如何去了轩竹阁净房,躲藏起来所为何事?”
阴鸷目光刮地纪菁身上一寒,她打个冷颤,突然想起今日的事她也有错!
“二姐儿又是为何去了轩竹阁,”杨氏目光冷厉的看向纪莹,“还穿成这样子?”
纪莹吓的身子一抖,扑通跪了下去,哭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身为纪家嫡女,不谨守规矩,跑去外男聚集之地,任人看遍丑态,丢尽颜面,还敢与我争执对错!”杨氏目光冷硬尖利,似能从二人背上穿过,“我纪家的名声,可是这么不值钱!”
她的目光犹如实质,压的纪菁膝盖发软,不由松开拽着王妈妈头发的手,跪了下来。
“纪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还想当院杖毙下人,生怕外头少爷们看不到笑话吗!”杨氏眼色吩咐陈妈妈,让她把院子围起来,眼生的人一律不准来,尽管隔绝打探目光。
“你们想让我公正,好,今日咱们就把前因后果道明,到底谁对谁错!”
杨氏掌内院多年,积威难犯,不发火便罢,一旦起了真火,没谁能抗住。
田氏晕了过去,贴身妈妈一直给纪菁使眼色,纪菁便明白过来,今日她真是做错了……娘教过多少次,不可冲动不可冲动,怎么就记不住!
她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开始后悔方才行事。她对王妈妈是不满,祖母的确有些轻拿轻放,可父亲快要回来了,母亲的地位也跟往日不同,只要父母出面,她不可能吃亏!
如今……
她要如何面对祖母的诘问!
出了那么大丑事,惹怒了祖母,如果祖母不肯为她圆说,那她的名声根本不用想了!好生择婿出阁更是不可能!
她偷眼看向纪莹,纪莹正浑身发抖面色苍白,眼珠子转个不停,显然也是在想!
这是个指不上的,纪菁用力咬着舌尖,逼自己冷静点冷静点……
认真回想今日所见所闻,丫鬟仆妇小厮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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