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竞霆突然想起白天有人好像塞给自己一包烟,他顿了顿,把它掏出来放了一根到嘴巴里。
淡淡的烟草味冲减了心头的烦躁。
这个味道……有时候会从容裴嘴巴里尝到。
那是不是代表容裴也曾经这样愁闷过?
这时高竞霆背后突然传来瞿洺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高竞霆回头一看,瞿洺裹着秋用军大衣,那简约的对襟设计把她衬得非常干练。他想起众多杂刊把自己和瞿洺扯在一块,不由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高竞霆就敛容问:“如果有一件事,你非常害怕它,却又无时无刻都会遇上它……你会狠下心把它剖开来一次把它看个清楚,还是蒙起眼睛捂住耳朵,始终当它不存在?”
瞿洺沉默片刻,坚定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只能这样回答:我永远不会让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刀悬在我头上。”
高竞霆心中微颤。
对容裴的猜疑确实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刀,仿佛随时会把他杀死。
找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没有用,他迟迟不敢面对容裴那些过往的理由始终只有一个:他害怕了。
他害怕掀开那平和的表象、看见血淋淋的真相。
他害怕有些事情一旦改变,就在也没办法恢复如初。
可越是拖延,心里就越是难受——钝刀凌迟比一击毙命更加痛苦!
高竞霆说:“我明白了!谢谢你。”说完他转过身迈向自己住的地方。
等到寝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高竞霆打开了档案袋。
里面都是一些资料的拷贝。
摆在最上面的是一大叠的奖项证明,这是容裴的支持率一直居高不下的资本之一,民众支持率就是这么玄妙的东西,你绞尽脑汁想出无数政策,恐怕都比不上在某某奖项上露过脸的对手。
在这个时代崇强心理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许多人都打心里觉得更优秀、更强大的领导人能带他们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政客的形象光埋头做事是树不起来的,你得找到展露实力的舞台,比如高衡在对远东的外交活动上表现出强硬的态度、而且让远东那边吃了两次瘪之后,一下子就跃升为国民偶像式的人物。
但容裴选的是另一种方式:他几乎每个领域都会沾点边,足够广泛的交游、足够耀眼的成绩,足以让他揽下大部分的支持率。
事实上他做得很成功。
奖项下面就是他的履历,他担任过的每一个职位内部支持率几乎都高达于百分之九十七;民众支持率少了一两个百分点,但最终都比晋升线要高出一大截。
非常漂亮。
如果容裴出生时拿的是紫卡,那么这时候容裴肯定已经成为蓝流。
可是为了有更高的起点,他将要在云来港多留三年。
白卡出身的人从青流晋升为必须要历任三州、任满三年。
也就是说,容裴拿到蓝卡至少还需要八年。
高竞霆早早就拿到了蓝卡,所以看到这个结果时除了愕然还是愕然。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账。
容裴的履历能够那么漂亮,有多少是因为他、有多少是因为高家?
正相反,如果不是要顾着他这边,容裴三年任期一到就转向其他州,那也不需要再耽搁三年!
容裴那个人口上不说,心里却是很骄傲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力求完美。
只要没有到达顶峰,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往上走。
要在青流里面再蹉跎三年,对容裴而言肯定不能算是一件令他开心的事。
高竞霆有点儿厌恶起自己手里的蓝卡。
那么努力的容裴怎么都得不到,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拿到手。
容裴在帮他把蓝卡拿到手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高竞霆木然地移开履历往下看,那是容裴从小到大剪影。小时候的资料不多,到了云来港之后才慢慢丰富起来,早期有很大一部分是容裴和他在一起的照片存档,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小豆丁,而容裴比较早熟,永远处于照顾者的角色。
等看到关于其他人的存档时,高竞霆的手微微发紧。
在他之后,瞿泽、韩定、郝英才、郑应武都陆陆续续出现在容裴的生活里,没有太多的细节,但能看得出他们的情谊非常深厚。
只是相比这些,另外一份存档让高竞霆更为介意。
在刚来到云来港那段时间里,就连如今的云来港大学也还是一片混乱,容家人的住处常常会遭到一些流满地痞的袭击。那时候云来港还没繁荣起来,各种物资都很缺,物价一抬再抬,容父那点儿薪水根本不足以养活他们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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