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些早已湮灭在记忆洪流中的片段。
比如他的父亲、瞿正明和其他一些人……还如今作为最高级别的政治犯住在首都第一监狱的容君临,相聚一堂的画面。
比如他的父亲把他扛在肩头,指引他看着那帝国血色旗高高升起。他的父亲对他说:“儿子,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疾雷为霆,我希望你是一个果决勇敢的人,敢与雷霆争锋、敢与日月争辉——我们的帝国需要这样的人。”
他问:“我们的帝国?”
父亲说:“没错,我们的帝国。帝国是我们的,所以我们应该像热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热爱它。你看,帝国血色旗就是我们无数同伴的鲜血染红的。儿子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帝国需要你流血,你愿意吗?”
他点着头,郑重地回道:“我愿意!”
父亲夸奖:“不愧是我的儿子!”
那时爽朗的大笑从他父亲的胸腔里振开,有着无法掩藏的自豪。
——他也曾经是父亲的骄傲。
后来……后来……
高竞霆想到了自己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那无奈的语气、叹息般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他这儿二十年眨眼即过,对周遭的一切懵懵懂懂、对别人的期盼或恶意都一无所察,可是对于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的人而言,这是多么漫长的二十年!足以让他们失望透顶、足以让他们放弃期待……
高竞霆的心脏骤然揪疼。
他看了跟自己膝盖一样高的山猫一眼,对容裴说:“阿裴,我们把它叫疾雷吧。”
第64章
容裴接到了邱靖海上将的邀请函。
邱靖海是云来港军方的最高领导人,也是杨昌和的学生。在杨昌和退居云来港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来到云来港,这些年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
容裴收到邀请函的当晚就造访邱靖海的居所。
他被警卫员领进屋的时候,邱靖海正在磁感墙面前看着录像回放。
那是云来港军区白天训练的录像。
容裴很尊敬邱靖海这样的军人,他恭敬地说:“邱上将,您找我有事吗?”
邱靖海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说实话,军方对政客一直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喜好钻营的政客。容裴就是把钻营做到极致的那种政客,他朋友无数,或多或少都是因利益而越走越近的。至于什么和气亲民,更是瞎话,回头瞧瞧吧,他做的哪件事是没有目的的?
可偏偏他的伪装十分完美,迄今为止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这就有点微妙了。
就像他老师杨昌和说的那样:“如果他能伪装一辈子,那么把他当成他伪装出来的那种人又有什么问题?帝国晋升制度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即使是装,你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邱靖海不由想起李老爷子把他老师称作“帝国最大的谎言”。
连以直爽著称的杨昌和都不能免俗,可想而知,想要晋升之路走得顺畅是必须学会适应帝国的制度的。
而容裴显然适应得很好。
邱靖海说道:“高竞霆上校和瞿洺上校都在准备八月底的军演,但是开场时有一个空中对接的阵势是重头戏,瞿洺上校不擅长驾驶空中机舰。”
空中机舰的驾驶对体能和精神的要求都比较高,因为要及时判断磁场和风力的变化控制档位、速度、飞行角度,对于体质偏弱的女性来说难度较高。
比如瞿洺,她在女子军校时所有项目都趋近于满分,只有驾驶空中机舰这一项只有七十分左右。
而这个在当届毕业生里面已经能算是上游水平了。
瞿洺专擅海战,然而帝国的军制是海陆空三军混编,三个军种都接受统一指挥。
因此瞿洺辖下也有空军,只是编制要比高竞霆小一些。
容裴听瞿洺说起过这件事,当时他就建议瞿洺把这个机会让给邱靖海的部属。毕竟按照惯例军演其实是给新人表现的地方——特别是瞿洺、高竞霆这种背景雄厚的新人,其他人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即使有也是沦为陪衬。
所以他建议瞿洺把开场式让给邱靖海的部属,既避免了露怯,又给邱靖海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只是邱靖海为什么找上他?
容裴说道:“瞿上校也和我提过这件事。”
邱靖海朗笑道:“瞿上校提过就好办了,听她说容秘书长你以前和高上校一起参加过特训吧?”
容裴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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