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青羞涩地垂下头:“谢谢。不过,我可能很快会离开这座城市了。”
女医生对此也很是理解,问:“离开这里也好。之后打算去哪里呢?”
沈长青说:“还没有想好。”
061看着池小池的笑颜,一时晃神。
……其实早就想好了。
沈长青还活着时,最喜欢翻阅各种地理杂志,每次翻到和墨尔本有关的内容时,他都会注目停留许久。
那是全球公认的宜居城市,偏于文艺,略带秀气,有着旧城镇的风味,悠闲又慢吞吞的,最适合一个人默默疗伤。
这两天,061负责看账,池小池则把家里的地理杂志统统翻出,把与墨尔本有关的内容都复印、剪裁下来,并着手搜寻墨尔本的房源信息。
不知为何,看着认认真真做剪报的池小池,061一颗心像是浸在了带蜜的温水里,软得不行。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有点陌生,他甚至很难在第一时间为这种感觉找到一个合适的名词解释。
正在这时,一名男护士敲门进入医生办公室:“26号醒了,说要见沈先生,吵闹得很凶。”
刚才还满眼温柔的池小池眼睛里立刻闪出了小狐狸一样的光泽。
他对061说:“还活着呐。”
061:“……”突然觉得周开还是昏着比较好。
小狐狸翘着尾巴晃进了病房。
进入前,他请医生留在外面。
女医生有些不放心:“你确定要一个人去吗?”
“……不是一个人。”
随着沈长青这句话,一个从刚才起一直坐在走廊上、气质温儒的高挑男子站起身来,对沈长青微微鞠躬,一口普通话相当标准:“沈先生。”
他是华人,姓赵,赵观澜,是池小池特地聘请来的金牌律师。
沈长青今后再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甫一推开病房门,周开锐利的眼刀就扫了过来,恨不得用一双眼把沈长青凌迟处死。
池小池却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在距床边一尺处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殷殷垂询:“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二人的地位和状态,现如今已经是彻底地交换了。
以往,都是周开在床边俯视他,欣赏着他在沈长青身上烙下的伤痕,并施以廉价的同情,以沈长青的惊慌、恐惧、仇恨为乐。
现在,池小池全盘复制了周开的眼神,将看畜生一样的目光投向周开。
周开被自己惯用的招式反噬,十分恶心。
他努力地往上挣扎,想要让自己坐直。
他不能容忍沈长青在这样的角度看他!
“别扑腾了。”沈长青说,“想复健,得在两个月后。医生说了,你这样的情况,如果复健情况良好,再加上药物缓解,偶尔还可以拄着拐杖起来走两步的。”
周开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他慌张地用尚完好的手去掐自己的腰,腿,却发现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不是药物反应?不是短暂的后遗症?
他要瘫了?!
周开向来只有漠然、嘲弄和睥睨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绝望。
他只是撞了一下车,他只是想教训一下沈长青……
……对了,沈长青!
他肋骨挫伤,已经深刻领略到了沈长青前些日子的痛苦,多说一句话、多喘一口气都疼得面色铁青。
他咬着后槽牙,虚声道:“是你,你是故意的……是你算计我,视频、年中聚会,还有车祸的事情——”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周开真相了。
但池小池没有打算解释或者说服周开,只静静地看着他发癫。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长了嘴不是为了跟这种人开辩论会用的”。
对于杨白华、周开来说,这些人自有一套根深蒂固的价值观,要想改变他们,不如叫他们重新投胎来得更简单些。
池小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有着漫长的时间,去反刍自己酿下的苦果滋味。
他看了一眼赵观澜。
赵观澜从刚才进来,就眼观鼻鼻观心,甚是儒雅,一开口也是淡淡的:“周先生,请您冷静一些。”
周开粗暴道:“你是什么东西?滚!”
赵观澜也不动怒,打开公文包,将内里的文件一样样取出:“恕我直言,您这样喳喳叫,对您的伤势恢复不利。我建议您不要说话,听就好。”
周开涨红了脸,正要开骂,赵观澜便平静地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扶一扶金丝眼镜:“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沈长青先生,向您提出离婚,并处理后续的财产分割、人身损害、精神损害等一系列赔偿。接下来一段时间,您会经常看到我,您还是尽早习惯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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