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歌当然答应。
他们家有两间客房,够贺长生睡的。
把贺长生带进门时,冬歌一句不问,而向爸妈介绍贺长生时,他也只说贺长生是来这里旅游的。
冬妈认识他,又刚听小道消息不久,看贺长生的目光便有些不一样了:“大过年的怎么跑出来旅游?你爸妈呢。”
贺长生捧着热茶,据实以答:“我是孤儿。”
贺长生刚进体校时被欺负就是因为这个,在小孩儿心目里,有妈的天生比没妈的优越出一头去。
现在再提起这件事,贺长生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冬妈的怜爱之心已经搂不住了,嘘寒问暖递瓜子,聊过三句磕,认干儿子的架势都要摆出来了。
贺长生生平还没受过这么隆重的对待,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往熟悉的冬歌身边靠。
还是冬歌解救了他,把他带进了客房。
房门一关,贺长生舒了一口长气:“谢谢。”
冬歌:“你不习惯。”
贺长生说:“我是不大习惯。娄哥的家人……不这样。”
娄父娄母在私下里被娄思凡提醒过多次贺长生的身世,对待贺长生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碰到他的痛处,因此,贺长生虽然在娄家常受到礼遇,却总免不了尴尬。
相较之下,冬妈的热情让他有点不习惯,却额外多了一份心暖。
冬歌没再说话。
贺长生坐在椅子上:“我住一晚,明天就走。”
冬歌说:“听你的。高兴住就多住两天。”
贺长生说:“可以借你一点钱吗?”
冬歌:“多少?”
贺长生:“回省队的火车票,大概120左右吧。”
冬歌说:“行。但现在应该没票了。先在网上查查有没有剩余车票。”
贺长生:“我手机丢了。”
冬歌:“……先买一个备用吧。”
贺长生:“钱包和手机一块被人偷了。”
冬歌:“……你身上还有什么?”
贺长生说:“身份证还在。我身份证和钱包向来分开放。”
池小池:“……”
我靠这个年让你过的,就剩个身份证了。
他问:“前辈,你来这里,是打算和娄前辈一起过年的吧。”
贺长生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嗯。我和他吵架了。”
……好了,故事的因果总算串起来了。
贺长生本来打算和娄思凡一起过年,意外发生口角;贺长生离开娄家,打算去火车站买票回省队,没想到钱包和手机被偷了个干净,没办法,只能步行来找同在本地的冬歌求助。
冬歌查了查火车余票:“从大年初一到初四的票都卖完了。”
贺长生低着头:“我坐大巴回去。”
冬歌说:“行,我明天陪你去客运总站看看。”
贺长生说:“谢谢。”
贺长生没有说为什么和娄思凡吵架,冬歌也没有问。
这份看似不近人情的体贴却叫贺长生很是感激。
从年前喜报送到省队后,娄思凡的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在接下来的一场全国性比赛里,甚至连初赛都没有进。
这件事情让娄思凡的教练极为恼火,让他交了起码五份的个人检讨与分析。
而在下午聊天时,娄父也提起了这件事,让他戒骄戒躁,多向同队的冬歌学习。
那时娄思凡的脸色就很不好了。
贺长生知道这个话题不算很愉快,便想把话题引走:“冬歌也住在这里吧。明天我去找他拜年,娄哥,你去吗。”
一向温文尔雅的娄思凡竟炸了营:“别提这个人了行吗!”
贺长生一愣:“……”
娄思凡发泄似的叫喊起来:“到哪里都是他,到哪里都是他!这些年你没家可回,是谁收留你过年的?你想去找他,好啊,你去啊,赶快去!别在这里——”
话一出口,娄思凡也察觉了不妥,一张脸涨得红红紫紫,但再想收回已经晚了。
贺长生对父母去世这件事早已无感,但朋友说出这样的话,让他难以接受。
所以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难堪,他选择离开。
在简单的对话后,贺长生说:“你去陪你爸妈吧。”
冬歌说:“我陪你。”
贺长生说:“陪我很无聊。我要做舞蹈设计方案的。”
冬歌说:“那很有意思啊。”
贺长生这才想到,眼前人也是把花滑视作生命的人,对他们而言,花滑永远不会无聊,每一天都有崭新的面貌。
于是他的心更暖了些:“好。”
贺长生所说的“方案”,是他们打算在世锦赛上表演的节目设计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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