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金华率先回过神来:“她们走了,我们快些杀出去。”
文玉京却道:“悄悄救了就是,大张旗鼓,你生怕引不来山鬼?山中诸阵皆为她所设,她要是被打得急了,催动术法,我们打草惊蛇、空手而归倒是小事,万一伤了那些被囚的道友,又该如何?”
……宴金华怕的就是打不起来。
如果不打起来,他怎样渔翁得利?
他故意挑动:“我们有这么多人,难不成怕她一个小小山鬼不成?”
文玉京微微眯眼,素来平和的神情微妙地有了些猫的倨傲之气:“哦?不如请你去攻打山鬼,我与书绝前去救人,如何?”
如果说这里谁能毫无顾忌地在身份、地位压上他宴金华一头,那非文玉京莫属了。
宴金华登时哑火,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拱手:“小师叔,弟子一时意气用事,思虑不周,请小师叔莫要怪责。”
文玉京收回视线:“知错就好。”
宴金华口上认错,心里仍是不服:“可我们就白白纵了这山鬼逃走?她抓人来,无非是图谋夺眼,或是吸取精气,此等恶物,我们放了她,就是贻害无穷!”
池小池说:“设阵的不是山鬼。”
宴金华差点被口水呛到:“……啊?”
叶既明赞同地望了池小池一眼。
文玉京淡淡瞄了宴金华一眼:“你看不出来,此地埋设的八卦阵里没有鬼气?”
经此提醒,急吼吼要杀出去求个痛快的宴金华方才意识到,八卦阵里没有令人厌恶的气息,反倒是最纯粹不过的道门力量。
这下,连他都不知道这脱缰的情节该如何发展下去了:“……怎会?”
山鬼难道不是鬼?
传说有什么错谬?
还是……
在宴金华头脑风暴时,文玉京已将方程解出了个初步的答案,动用灵力,细细调整无数逆冲倒行的灵力波流的运行轨迹,试图通过修改整个函数图的运行轨迹,开辟出一个能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池小池与叶既明并肩而坐。
叶既明传音入秘,笑道:“姓池的,行啊你。没给我家小鱼丢人。”
池小池耸耸肩,他并不把此次出行当做什么了不得的经历:“带他出来见个世面而已。”
真正的鲛人仙君,因为目睹世情百态,反倒更怀慈悲之心,见得多了,眼界开阔,被伤的心能好得更快些。
而宴金华也没闲着。
他的系统把文玉京破解阵法的全过程尽数摄录下来,做好备案,准备上报。
谁想,文玉京解到最上层的阵法时,又有脚步声从上面传来。
那倒茶女再次出现时,池小池站起了身来,静静注视着她。
她一字未发,微提裙摆,在崖边跪下,拜了三拜。
文玉京停下了破解阵法的动作:“姑娘,请起。”
她还是坚持叩完了三次,才站起身来:“我哄她睡下了,才来找你们。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池小池却打断了他:“为了保证我们听到的是真实的故事,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倒茶女一怔。
池小池仰头问:“你叫夙姬,那她叫什么名字?”
在场诸人都愣了,包括上面的女子。
半晌后,她轻轻笑了,用极怀念的腔调道:“程无云。”
其实,对山鬼夙姬而言,她与神女程无云的相逢,没什么波澜壮阔的情节。
最开始,不过是一个人,遇到了另一个人。
程无云,一名出身世家、却自修道学、闲游四方的女修士,因其天赋绝伦,容姿妍丽,见过她的人,相较于“程道长”或“无云君”,更愿称其为“神女”。
千年前的某日,程无云路过时雨山,听闻山上有一山鬼作祟,便登上山来,一探究竟。
当时正值一个星夜,夙姬刚得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好看得不该属于一个内心龌龊的登徒子。
她坐在山中竹林间的一块石头上吹竹笛,享受着短暂的视力带来的快乐。
她看见了程无云,程无云也看见了她。
夙姬放下竹笛,呆呆看着她。
她是小地方来的姑娘,没见过世面,没读过书,程无云青衫仗剑,气质卓然,她一时间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神仙。
神仙来收她了。
夙姬呆望着程无云,看她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
夙姬有点慌乱:“我,我是素……”
她死去的父亲为她起名素娘,但大家以讹传讹,以音传音,嫌弃她的本名太过柔婉,不如夙姬听起来有鬼妖的媚气。
程无云坦坦荡荡走至她身前,伸手轻抚了抚她许久未洗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结在眼前,上面满是尘灰和油泥,但是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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