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南疆皇室有变?或是南疆王问起自己,艾沙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南疆王想见一见自己,这特使来此,明求实迫,也都是奉了上命之故?
褚子陵越想越是有理。
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讲得明。
思及此,他索性不开口为自己申辩了。
一旁的严元昭、严元衡都听出了这康阳的话中险恶,不禁有些焦急。
严元昭看向时惊鸿,严元衡则看向了神情不定的时停云。
时惊鸿仿佛浑然不觉似的,道:“康特使,那我为何要把此人交还南疆?我只要在此时将他扔出营帐去,他立时会被五马分尸。”
康阳笑道:“时将军是聪明人,该是不会愿意将时少将军治下不严的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时惊鸿笑容不变:“有劳康特使费心。”
他拿起铁木尔的和谈书,翻了两页,头也不抬地吩咐:“左右,将褚子陵一剑刺死,说是康特使有意行凶,褚子陵护我而死,再将康特使拖出去砍了。”
康阳:“……”
左右副将一拔剑,康特使的冷汗霎时间冒了一背:“时……”
时惊鸿抬起眼,秀眉长目里尽是温和的笑意:“康特使,倘若我这样应对,你又打算如何把此事宣扬出去呢?”
康阳汗颜,见左右收起刀剑,才勉强放下心来:“时将军,您玩笑了。”
时惊鸿说:“康特使,玩笑少开。我们是和谈,自是要以坦诚为先。你们要带褚子陵走,总得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他最近有些不安分了。”不知是不是吃了一吓的缘故,康阳竟意外地坦诚,“大概是在北府军里有了前途,想为自己的前程图谋了吧。我们着实不愿坐视中原多一员虎将。他既叛中原,亦叛南疆,我们将他带回,自是会让他知道,叛徒该受到何等款待。时将军大可放心,此人送回南疆,不会得到善待的。尤其是托我来访的艾沙,与他有杀亲血仇,绝不会轻纵了他去。”
康阳这种不赞反贬的态度,反倒更让褚子陵安心了。
他果真是来接自己的。
时惊鸿沉吟一会儿:“褚子陵,你要如何选呢?是留下来,还是回南疆?”
褚子陵未曾想到时惊鸿竟会征求自己的意见,冷汗也涔涔下流:“我……”
只这一犹豫,他心中便辗转了万个念头,千条心绪。
自己的身份,被康阳当众挑明,还有书信作证,虽然仍有辩白余地,或是当众拿右手写字,证明清白,但留在此处,已是无用。
就算时停云再信任自己,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便再无回寰余地。
反倒是回了南疆,他还有再搏上一搏的机会。
在中原这些时日,他已对中原布防有了不少心得,哪怕没能将时家父子做成投名状,拿这些情报回去,终也是不亏的。
而他的犹豫,被在场诸人尽收眼底。
时惊鸿摆一摆手:“好了,吾知道了。……康特使,请。”
康阳知道这事成了,恭敬地一拱手,褚子陵便被人堵上了嘴,拖了出去,找了一处闲置的帐篷,暂且将他关押起来。
康阳定下一颗心来,继续饮茶。
严元昭却有些坐不住了,靠近时惊鸿,轻声道:“时将军,放他回去作甚?就地杀了,是保住停云声名的最好办法。”
“谢六皇子对小儿关怀。”时惊鸿回道,“但亲卫营中谁人不知那褚子陵与小儿的干系,贸然杀之,不给缘由,流言只会更甚。 ”
严元昭却不赞同:“那秘密处决了也好,左右也就十几人知道此事。万一他们将褚子陵带回后,再拿那些字迹与停云相仿的信函做文章呢?何况那姓褚的可是知道不少中原军情……”
“六皇子,稍安勿躁。”时惊鸿仍然是温和有礼,“您尽可放心,褚子陵被调去骁骑营多月,布防已有调整。况且,他们不会采信褚子陵的任何言语。褚子陵此去南疆,必死无疑。”
严元昭诧异挑眉。
康阳似乎也察觉到了严元昭的疑虑,主动释出了诚意。
他指一指地上散乱着的信函,说:“将军,信您都看了,皆是原件。您尽可把信件统统焚毁,出了这顶帐篷,康某不会再提一句信件之事。就当是那褚子陵偷窃军中财物,被解职赶出了军中吧。”
“康特使着实贴心,时某在此谢过了。”
时惊鸿示意过后,一直垂首立在旁侧的时停云开始动手收捡散落一地的密信。
与此同时,时惊鸿再次开口:“康特使,时某这里也有一件事,望请您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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