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影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捏捏他的脸,又从小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推门而出。
池小池竖着耳朵,听起外面的动静来。
楚姨没想到娄影会去而复返,而且显然是冲她来的,静静地往她面前一站,她就先虚了两分。
她壮了壮胆子:“你干什么?”
娄影说:“楚姨,刚才那句小偷,您是说谁?”
楚姨身边的两个老姐妹对视一眼,集体闭嘴,准备瞧热闹。
楚姨又不是孤身一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知道娄影不会动粗,便把脖子一梗:“怎么,有胆子偷没胆子承认?”
“您是说我吗?”
“我半导体就是在你屋子里找到的,不是你偷会是谁?”
“好。”娄影礼貌地一点头,把手机递了出去。
楚姨一怔:“这是干什么?”
娄影:“楚姨,不是说丢东西了吗?报警啊。”
楚姨:“……”
见楚姨一张脸青了又红,娄影把手机盖翻开:“您如果不报,那我就报了。”
楚姨的确有点慌了,声音瞬间拔高:“你报什么警?你还想贼喊捉贼??”
“您接着说。您的话,我都录着音呢。”娄影说,“我是不是贼,您心里明镜似的。您多叫我一声贼,将来上了法庭,就多赔一千块钱。您说,何必呢?”
第244章 完美新世界(八)
楚姨的脸色精彩纷呈。
筒子楼里的每个人, 心里都有一套自成体系的人际交往法则。
按理说,她不会去招惹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16、7岁, 正是血气方刚、天地不怕的年纪, 急起眼来, 袖子一撸,天王老子都敢揍。
可娄影又不一样。
他和筒子楼里所有的混小子都不大一样, 斯文谦和, 文质彬彬。他与筒子楼里的烟火气永不相融。他身上那股永远往上顶着的兰草似的劲头,总让人自惭形秽。
他的确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做别人家的孩子久了,不仅是总拿来和他比较的孩子,就连拿孩子比较的家长, 心里也难免扎了根刺。
所以, 当看到曾经属于自家的半导体出现在娄影的窗台上时, 楚姨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欣喜。
——那根兰草上,真的有一个虫洞啊。
她敢在背后嚼娄影的舌根, 不外乎是因为娄影没爹没妈,寄人篱下,娄影的小姨姨夫都闷头闷脑的,而他本人性格温和, 脾气极好, 逮住了这么个好机会, 不拿这样的软柿子说两句嘴, 简直心痒。
也正因为此,发现娄影竟然敢有理有据地正面呛回来,楚姨一时间张口结舌,臊得面皮发红,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楚姨,我跟废品站的往来收据都留着呢。”娄影说,“您适可而止吧。如果您下次再在私下里说些什么,被我听到,您会比今天难堪更多。”
楚姨总算回过了神来:“你少吓唬人了!你当警察会管这档子破事?”
“楚姨,警察不管,还有法院。”娄影温和道,“我16岁了,有独立收入,在法律上算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不用通过我小姨姨夫,就可以去上诉您破坏我的名誉。一审不行咱们二审,二审不行,我就重新上诉。我还年轻,名声没了,这辈子就毁了,您觉得,为了我自己着想,我会轻易算了吗。”
楚姨已经慌了,只好强撑着嘴硬:“你要告就告,告去啊!谁不告谁是孙子!我跟你说,你别蒙我,打官司可要走关系、掏大钱!你有本事就去告。我管他啥判决,反正我连根毛都不会给你的!”
娄影一笑:“挣钱来不就是要花的吗,我不介意这个。再说,这官司钱,最后是您掏我掏,还不一定呢。您不出庭,就是放弃申辩;您不赔款,将来就是失信,影响的是您自己的儿子,公务员都未必让考。当然,您可能不在乎这个。可既然您愿意做楼里的笑话,我自然也不用拦着。您说是不是?”
他一套半真半假的说辞,惹得楚姨慌了神。
公务员可是老一辈家长心目里的“铁饭碗”,谁要砸了这个预订的饭碗,那真真是天大的事情。
楚姨慌乱间,脑袋一抬,发现有七八颗脑袋都趴在二楼走廊边,满眼的求知欲。
七八颗脑袋里,有一颗剃着毛茸茸寸头的脑袋见势不妙,快速缩了回去。
楚姨登时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兔崽子,你是死了啊?你没听见他怎么说你妈的?!”
楚姨的小儿子被抓了个现行,只好苦着一张脸下了楼,拽着楚姨的花袖头就往家拉:“妈,你别丢人了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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