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殿]
翌日一早,江诀收到消息,称婢女画眉已于昨晚子夜在狱中服毒身亡,并留下招认罪状一封,言明此事皆其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江诀眼底全是肃杀之色,对方来了一招丢卒保车,而能够在他严密监视之下将那名婢女毒杀的,有这份能耐的人,自然除了辰公再无他人。
形势陡然改变,一时间连向来沉稳的江诀都变了脸色。
很快,那位有渎职之嫌的刑部侍郎纪坤,便在朝堂上被王觉年一派的徐侍郎参了一本。
辰公一派自然是极尽求情,然则江诀早已有过口谕,让纪坤定保证人无恙,否则他那个刑部侍郎的位子,也不必坐了。
事到如今,如此一向胆小如鼠的人物,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他的好事,江诀心中有气无处宣泄,怎能忍耐?
所以,当那道斩首示众的圣谕被坐上那位冰冷冷一字字地念出来之后,辰公一党皆变了脸色。
杀鸡儆猴的道理,他们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明白。
皇帝陛下如此小题大做,只能是一个原因,便是辰公已然失宠,甚至很有可能成了当今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他们作为辰公的党羽,又该何去何从?
是以此诏一下,大殿之内,辰公一派人人悚然而立。
高位上坐着的那位帝王,虽说向来温雅,然而今日这副温雅的面容,却反而让他们胆战心惊。
辰公只稍作求情便沉默了,低下头时,眼底闪过一个狠毒的神色,江诀在高位上坐着,似乎并没有看见。
毒杀龙嗣一案,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实在出乎太多人的意料。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然耳边。
何以服众
李然在收到纪坤被斩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回到凤宫的事了,只因他一大早便去了先锋营查探。
且说李然到了先锋营,进了主帐,见沈泽和廖卫正在商量事情。
沈泽见李然来了,立马走上前去,朝这位主帅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还有些为难之色。
李然见他二人神色怪异,问道:“在讨论什么?”
那二人被他这么一问,眉头皱得越发纠结。
廖卫此人向来有什么便说什么,率先开口说道:“骠骑营副统领犯了事,属下原本以为统领今日不会来了,正在与沈参军商量着该如何处置此人。”
言下之意就是,此事不需要经过他李然便可以拍板了。
李然心中一怔,暗忖他这个由当今天子亲自授命的先锋营统领,竟然一点实权都没有?
至少这位廖副将,就不怎么买他的账,尽管昨日那个过肩摔着实让他惊了一把。
李然哦了一声表示了解,继而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问道:“他犯了什么事,可以说来听听吗?”
他如今不受众人信服,是以放低些姿态,总是必要的。
“此人昨晚未经批准便私自离营,林统领知晓后,将此事告知属下。属下正在考虑,该施以何种处罚。”
李然听完,点了点头,问道:“知道他为什么离营吗?”
他这么一问,廖卫脸上便露出一丝轻视之意,身子一正,头一昂,铿锵有力地回道:“无论是何种原因,但凡有军令在身者,皆不得自作主张擅自离营。否则,若人人都如此罔顾军纪,属下等该如何治军?统领对军中规矩不甚熟悉,此事交由属下来办即可!”
我靠!
李然在心里将对方的祖宗八代一个个好好问候了一遍,他见过跋扈的,但这么明目张胆跋扈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只不过,此时不立威,又更待何时?
李然在心中盘算片刻,继而就笑了,笑得一脸莫名其妙。
廖卫和沈泽皆一脸不明所以然地望过来,那位廖副将浓眉一拧,搞得跟两条蚂蝗盘额头上似的,一脸的凶相。
李然一脸安然地坐在大帐中央的帅椅上,笑着问道:“廖卫,有个问题呢,我一直想要问你,可惜找不到机会。既然现在大家都有空,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请统帅长话短说,属下有要事在身,不可多做耽搁!”
这牛脾气,究竟那个王将军是怎么忍他的?
李然暗自咬了咬牙,脸上还是一副亲切的神色,笑着说道:“今天如果是王将军在这儿,你会不会说同样的话?”
对方眉眼间全是笑意,廖卫被他问得一愣,沉默片刻,说道:“属下不敢!”
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李然并没有恼,脸上依旧保持着原先的笑容,甚至比之前又多了几分亲切,说道:“很好,你既然敢当着毛的面说实话,可见你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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