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运疲惫地点点头,“好,随时联络。”
“随时联络。”
重岩被困在收纳桶里一路颠簸,半夜里还换了一次车。周围黑黢黢的,他头上还盖着单子,什么都看不见。他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酒店员工制服,虽然盖着几条被单,却不怎么保暖,缩在收纳桶里险些冻死。到了这个份儿上,重岩索性放宽了心思,尽力在收纳桶里给自己找出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儿的姿势,勉勉强强地小睡了一会儿。
天色微明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盖在头顶上的被单掀了起来,重岩眨眨眼,借着微弱的晨光看见收纳桶的上方露出一张男人冷肃的面孔。三十余岁,中等身材、眉眼之间带着一股戾气,是重岩之前没见过的人,自然也不是上一世绑架他的同一伙匪徒。
重岩不知道这个发现对他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男人把重岩从收纳桶里拎了出来,拖着他穿过院子,朝着不远处一座破败的小二楼走去。重岩被他拖着,一边踉踉跄跄往前走,一边趁机观察周围的环境。两百多平的院子,空空荡荡的,砖头缝里都长出了一团一团的野草,不远处的二层楼房不知废弃了多久,门窗都已经朽坏了,院墙也坑坑洼洼的。楼房另一侧的地面上还汪着一滩一滩的油污,年深日久,看上去早已深深渗入了地面之中,像是个汽修厂的模样。院墙外静悄悄的,甚至没有过路汽车的声音,感觉是到了十分偏僻的地方。
拎着重岩的男人手劲儿极大,轻轻松松拖着一个比他还高的青年走进楼里。晨光初现,楼道里仍然十分昏黑,男人脚步不停地穿过门厅,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头,掏出钥匙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防盗门,一言不发的将重岩扔了进去。
防盗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重岩脸朝下摔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从颧骨到下巴磨得火辣辣的疼。这一跤摔得极狠,他身上衣衫又单薄,胳膊肘和膝盖撞在地上,疼的他直抽气。
“你没事吧?”不远处有人喊他,“重岩?”
“没事儿。”重岩困难地爬了起来,这间屋子只有朝向院子的墙壁上开着一扇小窗,玻璃窗也不知多久没有擦过,蒙着厚厚一层灰渍,淡淡的晨光洒在上面,乌突突的一团。等他的眼睛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之后,重岩发现屋角还缩着两个人。
“谁啊?”重岩觉得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听着有点儿耳熟。
还没等到那人说话,先听到了一声抽噎。重岩有点儿囧地想,这抽抽搭搭的声音听着好像……也有点儿耳熟。
“是我。”之前说话的声音似乎叹了口气,“李延麟。”
重岩大吃一惊。
抽抽噎噎的哭声更大了,不用他开口重岩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李彦清?怎么回事儿?让人一锅烩了?你家老大呢?”
“中了枪,”李延麟神色焦躁,眼圈微微发红,“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样。”
“我以为是因为我们公司培育出了墨兰,招人嫉恨。现在看样子应该不是。”重岩也有些心烦,“还是你们李家的破事儿。我就是个倒霉催的吃挂落的。”
李彦清哭的直打嗝,“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重岩最烦李彦清,比李家兄弟还要烦,听见他说话就想发火,“你闭嘴吧,自己躲一边哭去。有你什么事儿?对了,李老大今晚是跟你在一起吧?怎么他中枪了你没事儿?”
李彦清哽咽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缩在一边不吭声了。
重岩问李延麟,“你不是在法国?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回来就被人给抓了?”
李延麟半天没动,重岩注意到他的手臂也被捆在背后,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像是在竭力忍着眼泪。
重岩最烦看人哭,“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李延麟抽了抽鼻子,“我妈下周要过生日了,我是请假回来的。”
“她过生日,很多人知道吗?”重岩皱眉,“消息是从哪儿透出去的?”
李延麟红着眼睛垂下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受了枪伤的李延麒,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而在恐惧之余,他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愧疚心理。他是为了让李延麒能放开手脚展现自己的能力才离开的,他不想当李延麒的弱点,可是为什么他刚动了回来的心思就出了这种事情呢?
重岩没理会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满脑子想的都是究竟谁把李延麟要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的?能知道李延麟要回来的人应该不多,而这些人里面跟张赫有关系的……总不会是程瑜吧?她可是李延麒李延麟的亲妈,除非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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