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珍贵,太稀有了。他在暗无天日的泥泞里待久了,如今便顾不上这阳光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的假的,他都一定要将它全部攥住,一丝都不想丢掉。
——
凌霄径直到了执法堂,面对着堂上一众怔愣的执法长老,云淡风轻地报出了自己的罪责。
“昨日在后山,那个弟子的灵根是我击碎的。”凌霄淡然道。“按宗门规定,当处什么刑罚?”
几个执法长老都愣住了,忙不迭下来要给他行礼。凌霄最烦这种繁文缛节,抬手挥退了他们,又问了一遍道:“我说,按宗门规定,当处什么刑罚?”
“这……要打二十戒鞭,再在思过崖中卸下所有修为,面壁三日。”
凌霄闻言,挑了挑眉。
这可比原剧情中秦将离所遭受的轻多了。
“那,那一日秦将离被打了多少鞭?”凌霄问道。
为首的那个长老冷汗都快要落下来,声如蚊讷:“这……五十鞭。”
当时,大家可是以为在替凌潇仙子出气嘛!
凌霄皱眉问道:“为什么那么多?”
为首那个讷讷答不上来,自然不敢说是公报私仇。旁边有个年轻些的长老机灵,温声回道:“这……所以免了秦师兄的面壁。”
凌霄噢了一声,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便在行刑处坦然撩起袍摆跪了下去,对旁边行刑的弟子吩咐道:“打吧。”
那弟子吓得腿抖。
面前这么个仙子似的人,比他辈分大了三五辈不止,平日里自己是要喊她师叔祖的。他从入门起连这位师叔祖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现在怎么敢……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鞭子,在凌霄背上轻轻挨了一下。
凌霄:“……。”
他转头看向堂上的执法长老:“你们执法堂,都是这么打人的?”
堂上有个长老走下来,从那弟子手里接过鞭子,试图给凌霄台阶下:“师叔,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凌霄自幼没见过这样的弯弯绕绕。他听到这人发问,只觉得又磨蹭又烦人,没好气地皱起眉头来:“没什么误会,就是我打伤的。”
那长老又道:“可是,师叔向来待人……”
凌霄打断他:“的确是我失手打伤的。门派法度不容亵渎,快打吧。”
配上他那张自带忧郁BUFF的脸,那长老顿时觉得凌霄圣光笼罩。
没错,一定是这样!凌潇仙子是无辜的,定是那弟子欺人太甚了,仙子没有别的办法才只得动手,便就失手……
如今,为了宗门法度的庄严,还要亲自来领罚,真是伟大极了。
那长老含泪抽了凌霄二十戒鞭,目送他去了思过崖。
凌霄走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自己分明是来领罚的,这群人的表情……怎么这般奇怪?
待到了思过崖,凌霄在崖外将自己全部修为都封存起来,坦然进了思过崖中。
他原本并不以为然,以为只是关三日禁闭,不过眨眼之间便可过去。
但他没有想到,思过崖内风霜如刀,寒冷刺骨。他又没有任何修为可以抵御,只得盘腿坐在崖中,生生将那一刻都不停歇的寒冷忍下去。
果真是教人思过的地方……这里,就是强迫着人放下其他杂念,在刻骨的严寒和痛苦中,反思自己的过错,保证绝不再犯。
这对凌霄来说也是一种从没经历过的感觉。前世,从没人敢罚他,只要他做了自己认定对的事,那他的决定自然就会化作世界的法度。
他没什么过可思,便只能在逼人头脑清醒的严寒中胡思乱想。而至于他的所思所想,也不外乎自己前世今生的经历。
于是,在这里领罚的第二日,他忽然觉得,自己被那系统从原本的世界里带到这里,也许也并不失为一种坏事。
前世,他脚下的路太平坦了。他自以为,凭借努力踏破艰难险阻,换来平坦前程,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在这里,他才发觉,单只向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努力,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自己前世那样求仁得仁。
命运是一件极为神奇的事情,他不仅催你努力,还要用各种因缘际会,让你努力的道路也走不平坦。并非谁是命定脚踏坦途的,也并不是所有的磨难都有原因。它就以命运的方式,让人坎坎坷坷地走向自己的结局。
秦将离就是这样的人。
他若有凌霄自己前世的命数和天资,他并不可能比凌霄做得更差。但天道便就是这般不公,给这人定下了他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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