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梦里他都梦到了老细，粗笨的家庭服务机器人老细，灵动的多功能服务机器人老细，骁勇善战的机甲老细，会哭会笑的半机械半人老细……拒绝删除过去记忆的老细，倔强脆弱喜欢他的老细……
他从来不知道老细居然敢违背他的命令，居然敢一言不发离开自己，离开他的主人，躲得那么彻底。
甚至连赏金猎人也找不到，如果不是“永不陨落的星辰”闯入太阳系，恐怕老细就是死在地球的下场，到死也再见不着。
想到这里玛尔斯就有掐死老细的冲动，但那个人在营养舱里，他有再多的气也发泄不出来。
第65章 老细番外（3）流年
户籍登记表上毛司的大名叫玛尔斯，其实印宿将他捡回来后给他起的名字就是玛尔斯，只是人老了嘴巴漏风，别人就听成“毛司”，看看他洗干净后皱巴巴的小脸红通通的身子也觉得挺像只蜕了毛的大老鼠，于是毛司就成了街坊口里的“老鼠孩子”的名字。
大人大多只是带着开玩笑的成分，并没有任何嘲笑讥讽的意思，一些爱心泛滥的老人还会偶尔带些自己做的点心给他吃，或者是一些自己种的瓜果，那个时候的毛司特别特别地乖巧，搬凳子倒水，勤快得不得了。
而单纯的孩子，往往带着天真的残忍耻笑这个不知道亲身父母，被抛弃的黑头发黑眼睛的孩子，“垃圾”“臭老鼠”是最常听见的，这些话语整整影响了毛司一生。
自毛司上学后，凡是学校需要家长出席的事情，都是老细代替老印宿参加，比如说打架了要叫家长，参加什么比赛获奖了也要叫家长，而毛司总是一拖再拖，直到无法拖延才开口。
虽然家庭服务机器人代替家长出席并不是头一回，但绝对是罕见的，毛司在老细出发前就一再警告它“不要乱说话”，老细只是一个机器人，它怎么能分辨什么话不能说，于是老师同学问它“玛尔斯爸爸妈妈呢？”老细答：“爸爸瘫痪了不能走，没有妈妈。”
负责玛尔斯的老师是知道，但其他老师不知道，同学们不知道，于是玛尔斯收获了许多同情怜悯的目光，同时还有讥笑和白眼。
这些都不是毛司想要的，他一路憋着气回家，一进院门就开始咒骂老细，打它踢它，结果自己疼得抱着脚丫跳脚。
这种情况一致持续到毛司12岁，毛司以惊人的成绩被首都星一家学院录取，年仅12岁的他已经能够自如驾驶YG-5-2型机甲，而他的大湮王族血统也逐渐显露，儿时漆黑的头发在光线明亮的地方会泛着幽幽的蓝光，他生气的时候，战意强烈的时候，圆瞳会变成竖瞳，他自己也隐隐知道这些变化，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于是尽量遮掩。
他的老爸爸老印宿已经垂垂老矣，半身瘫痪转为全身瘫痪，逐渐连话也说不出来，睁着眼的时候喉咙里总是呼噜呼噜的，发出怪异骇人的各种单调音节。
毛司虽然对自己的遭遇耿耿于怀，但毕竟老印宿将他捡了回来，让他避免了在婴儿时就夭折的命运，况且养了他这些年，恨着老印宿的同时又带着说不清理不明的依赖和感恩，所以在收到那所闻名星域的学院录取通知书后，撇下正跟他说话的校长，兴高采烈地跑回家，要和他的老爸爸共同分享他的喜悦和成功。
老印宿整天躺着，总是目光呆滞，那天看见毛司制作精美炫目的录取通知书，眼神一下清明起来，转动着浑浊的眼珠，老细精心照料了他这些年，仅仅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知道老印宿想什么，拿过辅助器麻利地按上。
老印宿吃力地让自己的声带振动，振动通过辅助器，转为机械语音被辅助器放大：“玛尔斯……很棒……老印宿……放心……努力……老细……是家人……忠诚……祝……幸福……”
毛司竖着耳朵努力分辨那些含糊的话语，连连点头，老印宿吃力地呼吸，瘦得皮包骨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突然剧烈的一呼一吸后，眼睛的光彩熄灭。
毛司脑袋有些发懵，抬头看一直默默地站着的老细。
老细伸出它的钢铁手臂一一测量老印宿的各项生命指标，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钻入毛司耳朵：“他的生命结束了。”
毛司站得笔直，老细的声音在脑海里转了又转，他都明白，可是却无法接受。
老印宿就这样死了？他还没有看着自己成人，居然敢就这样死了？！
“不！”毛司嘶喊着，扑上去摇晃老印宿还带着暖气的身体，仍然在一遍遍重复播映的录取通知书跌落在地上，没有人理会。
老细上前拎着毛司的衣服，硬生生将他从老印宿身上带离，毛司虽然身高有了长足发展，但跟老细相比还是个小不点，他在半空拼命挣扎，撕扯踢打，连嘴也用上了，依然斗不过老细，哭得涕泪四流，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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