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点头:“不错,做的挺有分寸。”
忍冬如今得他赏识,比从前自信稳重了很多,被他这样一夸也忍不住高兴:“爵爷谬赞。”
“唔,不行,忍冬叫大夫来给他开个神经虚弱血脉不畅受惊过度郁结胸的方子,”他转头看着麦灵通,咽了嘴里的饭,点点桌子道:“这两天你得躺在床上,务必病的不轻才行。”
麦灵通呐呐的说:“不致如此吧……”
“你得给我长脸,”温乐道,“这些个龌龊的家伙以为咱们好欺负,咱们可得好好敲他们一笔才成。否则你这些天的牢狱之灾受的可就太轻巧了。”
麦灵通有点感动,心想爵爷居然因为我受委屈而如此大费周章的报复回去,实在是待人太赤诚不过。转念一想却又忍不住黑线,他暗自瞥了一脸正气的温乐一眼,说到底还不是要自己装病给人家台阶么……?
他揉揉鼻子,虽然明白了温乐的用意,但因为那番好话还是忍不住熨帖:“下官知道了。下官必定尽力协助爵爷。”
温乐目不斜视的吃着自己的饭,好像他说的话完全是对得起良心似的。其实他心里暗爽,果然古代的官吏太好收买,都让他有点没成就感了。想当初天朝的那些个官员,有几个能这样纯良的?大部分被夸上了天,领上一箱子奖章,年年开会表扬还不计较灰色收入仍旧不肯满足,所以说,时代的进步让上司越来越难做了。
最着急的永远都不是绑匪,而是人质家属。
陆家紧张筹备了一整天,陆老爷思来想去也没敢太低估温乐,他将预备好的两万两白银摸了又摸,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往上添了几处商铺的房契,连同陆棠春抢来的原本属于温乐的那栋酒楼房契,一并小心翼翼的装进漆花木盒内搁在银两的最上方。他瞧出几个儿子心疼那些死物,可没办法,如今他们确实不占理,那个脑子缺了弦的女婿从前他当真看不出会有这样不知轻重,现在看出来了,却也晚了,还搭上一个自家人。
好在现在仍能补救,那位居然没有立刻动手,相比也是存了给自家留些颜面的心思的。人家当朝堂堂一等子爵,为什么给自己那么大的脸,原因只要深想便昭然若揭。
罢了,不就是几处买卖?若能和人家搭上关系,自己未必就是做的亏本生意。这些年他在韦万江身上花费的还少吗?不是也收回成本了?子爵拿的是一品俸,未必就真如韦万江嘴里那般落魄。更何况,与家人相比,钱财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他回想起今日明里暗里对他拿出大笔钱财表示不满的几个儿子儿媳,心中便有些嗟叹。也不知陆家的繁华到了他们的手里,又能剩下些什么传予子孙后代了。
温乐才洗漱完,忍冬便来通穿说:“爵爷,陆家当家到了,正在前院等候。”
“这都什么时辰了?真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多等到明天也不会弄死陆棠春啊。”温乐抱怨了一句,看看天色,终究想到父母担忧幼子的心情,没有太过为难,“让他们等着,我先更衣。”与商人见面,首先便是不能露怯,穿着打扮无一不要仔细推敲,若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打心眼里看轻了自己,日后再想要管教可就难了。
陆长安在前厅坐立难安的等了半个时辰,已近亥时,厅外的花草内虫鸣不断。他明白这个时候登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有时候,理智真的很难战胜感情。
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不要随从的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在厅内慢慢的转着圈儿,神经绷成了一条直线。
那位气势迫人的大总管悄无声息的从偏门出现,扫视了厅内一眼,让陆长安立马收敛神色站直身体,随后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快的,一个年轻人背着手稍稍偏头越过了那位大总管打起的珠帘。
陆长安吃了一惊。
面前这看上去还不到弱冠,身高五尺有余,身材有些偏瘦,眉眼单独分开来看都是精精巧巧的。他唇红齿白,一双杏仁眼瞳仁乌黑,本该是从未涉足世事的富家小少爷的架势。
可他这一双杏仁眼内似有若无闪现的不怀好意,却叫陆长安当即僵在了原地,不敢随意动弹。
他心中大叹阿弥陀佛,老天保佑。瞧这位大人穿的一身素色衣袍,烛光下隐隐能瞧见边角处细密的同色的织绣,腰间的腰带缠着的那一股股细如发丝的银线编织,头冠镂空出繁复花纹的工艺以及硕大的鸽蛋大的祖母绿……这么写装备,那里是“穷的交不上赋税”的人能用得起的?
他先前瞧那大总管的衣饰便开始庆幸,如今见了正主,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草民陆长安见过爵爷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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