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主那边的收益却比想象中要少一些。
毕竟并非所有的富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往往为恶的只是人群中凤毛麟角的那几个,却因为群体不同的原因,其他普通人却不得不与他们承担下同样多的坏名声。
与税官们勾结敛财的,赋春城最少,只有一家,其他的郡县,最多的有四户,其余都是两三户的模样,搞出租田拍卖的兼州可以说是风气顶坏的,其他的县城倒没有他们这样大的胆子。
人少便更好说了,这些人同样也不受行的正坐得端的同行待见,温乐直接将他们的名字和画像一纸粘贴在所属城市的城门上,下头便是温润亲笔提写的洋洋洒洒的一顿讽骂,生怕普通百姓看不懂,他还专门派了府衙的衙役一天三顿在城门口高声例数罪行,足足坚持了有五六天,这些田庄主在赋春就已经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可惜出的都是臭名。
谁也没料到温乐会用那么激进的法子,人们一贯相信眼睛所能看到的,温乐从来了赋春以来,除了杀海匪,其他的事情办得可丝毫没有血光淋漓的味道。开书塾、办学堂、修路、减税推粮……这些事情有哪一样不得忙到天昏地暗的?若不是仁厚的人,谁会放弃自己原本就有的荣华富贵来操心这个哟!百姓吃不吃得饱,素来就不是大部分官吏最关心的事情。
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这些人也是有点欺负老实人的想法的,被查出来顶多就是损失点钱么……犯罪成本一小,作恶事的人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可从税官落马开始,许多人就隐约察觉到事情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了。
温乐的这一举一动,在信奉儒家思想并将面子看得比天大的古代人眼里简直和杀头没两样了。素来高高在上的这些个乡绅冷不丁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出了家门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好像集结在身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过后的整整两年家中将要颗粒无收,还要罚款……
不给!要命一条,罚款没有!
几户乡绅心想左右已经没了面子,再不能没有里子,这钱说什么都不能给!
不光不给钱,他们索性也豁出去了,开始托着亲朋好友疯狂的走起关系,最后集合了总共六家乡绅,托了家人齐刷刷跪在了府衙门口,高声喊起冤枉来。
哭号的正是这六家年纪最大的长辈,有老头亦有老太太,皆是须发皆白面容苍苍,将自己打扮成孤苦伶仃的模样,穿着麻衣披着棉絮,大冷天的就要死不活的在府衙门口哀哀。这些人家毕竟罪不至死,温乐这样已然算是罚的重了,若因为这事情闹出了人命,虽然百姓们心中知道究竟是谁是谁非,但后世若有记录,官员到底要落下成。
接连三天,这些人天不亮就赶来,天快黑了才回去,越跪越精神奕奕,反倒搞的府衙里许多官吏躲着他们走。
事关人命,眼看这群人已经边喝药边咳嗽了,顶老实的达腊挨不住了,在衙门里便温乐求饶:“爵爷,这些个老人家看着也可怜,您便饶他们一次吧。”
惯常沉默寡言没有存在感的林永也少见的不忍,跟在达腊的背后便也劝阻:“若按照法例来办,爵爷这般处置实在是过了。又是些古稀耄耋的寿星公,爵爷宽厚仁慈,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温乐对老是被当枪使的达腊很是无奈,对林永却绝没有了好声气,直接便噎了回去:“你这话若是在娶申屠氏前说的,我倒没什么意见。如今你既然搀和进里面,便早点闭嘴,莫叫我给你没脸。”
林永吓个半死,以为自己撺掇百姓来给小舅子找活路的事情暴露了,立刻闭嘴不敢多说。
不过老人家是真挺可怜,这样大年纪了却因为儿女做的孽不得不抛弃尊严,温乐见得知消息的韦氏难受的日夜念佛,也知道这事情拖不得,须得尽快解决了。
翌日,温乐特地去了府衙一趟,派那些个衙役去把这些老人都给带进公堂。
“爵爷……爵爷……”这伙人方一进来,便开始此起彼伏的咳嗽打喷嚏,不时还搀和着哭穷的声音,其中一个看上去年近耄耋的老太太伏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仿佛温乐若不绕过他们,她下一秒就要发作死人似的。
温乐其实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他对老人一贯是很敬重的,可这种撒泼打滚型的他是当真不太想要搭理,于是惊堂木一拍,冷声便喝:“肃静!”
几人齐刷刷吓了一跳,立刻闭嘴。
座在侧位的温润温和一些,此刻朗声道:“你们在府衙前肆意聚众,扰乱府衙办公,可都知罪?”
老人家们才不怕呢,罪什么罪,你敢治我得罪,我下一刻便发病死在你面前,让你浑身有嘴都说不清白,看到时候到底是谁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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