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明显的知内情,跪在地上牙根儿都在打颤:“大……大人……禄米这块,惯来是……郡贸尹麦大人负责的……”
“麦灵通啊~”温乐拉长了声音,点头道,“麦灵通盯着你装车的么?”
车夫胆子小,这句话一问立刻垂着脑袋不敢说话,片刻后,带着哭腔求饶:“大人息怒……”
穷苦百姓,只怕被拿住了把柄才会来做这要命的勾当,温乐瞧出了大概,也不难为他,挥挥手道:“你走吧,这米我吃不了那么多,晚些你拉两袋回去。”
车夫闻言一愣,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温乐已经进了侯府。
他怔怔的想,与这位相比,达春意果真是这世上最卑劣的人。若自己有朝一日能活出人样来,今次的亏欠,他必然要补上。
温润得知了此事,同样乐不可支:“这事只怕并非达春意亲笔,大约是他手下人既想溜须拍马又不敢做得太过搞出的笑话,叫你不痛快呐。”
温乐笑:“我有什么不痛快的,吃惯了稻米,粟米这玩意儿他纵然送来上好的,只怕也只能存在仓库里堆灰。”
“是啊,你这样一说,”温润也苦了脸,“咱们日后吃什么呢?”
“我叫达腊种试验田去了,大哥,今日这人做的这下作勾当还想栽赃在麦灵通身上,你说咱们怎么整治他们呢?”
温润瞧他眯着眼贱兮兮坏笑的表情,有些无奈的扯了把他的大脸肉:“唯恐天下不乱。”
“你快帮我去查,我可不能真去问麦灵通,不训他就不错了,若真让他去替咱们周旋这事儿,麦灵通恐怕会有怨怼。”
晚间麦灵通送来一百零二两的奉银,上门不多久,听闻就被一等爵爷劈头臭骂了顿,茶也没给喝一盅便被轰了出来。
达春意闻讯冷笑:“朝秦暮楚的东西,也该叫他明白一下新主不是那么好侍奉的。”
红霞的亲弟,他的小舅红达山接嘴奉承道:“那鳖虫竟敢妄想与姐夫登并,简直天大的笑话!”
达春意脸色一冷:“你可别告诉我这事儿是你亲手办的。”
红达山一愣,有些呐呐:“这……这有何不妥?”
“蠢货!”达春意非但吝啬夸奖,反倒还痛斥一句,“和你说了多少次,这种得罪人的勾当,只能旁敲侧击的暗示他人替代你受过!你倒好,没头没脑的去做了这个出头鸟,你当那个姓温的这么好打发!?”
红达山委屈至极,也有些不服气。他分明是为达春意分忧的,哪知筹谋倒头,却换来一场臭骂。
“你是我达春意的小舅,这赋春偌大的地界儿,没人敢不卖你脸面。但你要记着,但凡来了不知底细的人,你绝不能失去警惕,贸然得罪对方。做人留一线,到底日后好相见。”
红达山道:“我瞧姐夫您和那新爵爷都撕破脸了,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您不痛快。我……”他握紧拳头,也不再做多余解释,大叹了口气。
达春意亦是无奈。他房中包括正妻在内十八房夫人,唯独红霞家这个亲眷最为机灵能干。不过说到底,不过矮子里头拔来的高个儿,他从小到大局限在赋春这块狭窄的地方,眼界又能宽到哪儿去呢?
达春意是真的需要一个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手,否则红达山不会讨来这样便利的便宜,明明学问不怎么样,却偏偏坐着赋春郡内最为富足的兼州县县令大位。他也确实是知恩图报的,一直以来也替达春意办成了不少事儿,但就是这不懂瞻前顾后的思维,有时真叫他不知道该如何托付给他重任才好。
他只怕这回温乐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会拿红达山做筏子来对付自己。见红达山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只得气哄哄的将人赶出府门,独自在花园转悠半天,思量出初步的小对策来。傍晚,他推了红霞差来求见的婢女,头发昏的去了大房的院落。
若红达山这事儿真成了温乐对付他的把柄,那红霞那儿,这几日达春意是绝不会再太过亲近了。
……
从麦灵通那儿问出了内情,温乐心思转悠的飞快,就在抉择该先作弄达春意还是先站稳根基。
想明白方圆,他晚膳时就去了韦氏那里,和母亲商量到了近亥时才离开。隔日,韦氏请来了所有赋春郡内能请到的官眷们,来侯府用一顿花宴。
这花宴,说的是个雅名。指的是在花园里一面欣赏盛开的花朵一边用席面,这聚会在大都异常流行,但大都没什么花,女人们最多也只是聊聊家长里短的八卦罢了。
到了赋春这,可就决计不一样。温乐可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在大都那儿带来的家具虽说对大都人来讲不算做什么,但来到赋春,却成了一等一新潮的玩意儿。他如今根基未稳,也不敢乍然露富,却也让忍冬安排着搞了个门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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