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是对他身旁的那位真闻人说的,老头儿神色一敛,躬身应了声是,一扫方才的憨然之态,眸露精明之色,年轻公子微微颔首,边理袖子边道:“那就照计划行事,日后谁都不必通传行踪,走至一处算一处,各自留心。”
众人纷纷应下,李然沉默,边听边想:不通传行踪,就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敌人找不到,自己人也没法接应,这种因噎废食的办法,也亏了他们敢用。
只不过,翠铃那丫头一向心细,偷天换日的事应该瞒不过她,纪闻人既然是唯一一个进出永安殿的人,苏沫一旦收到消息,必定会下令追捕,只要那老头儿还在西平境内,就插翅也飞不出五指山。
如此,无异于活生生成了他的替死鬼。
他皱眉,一脸无法苟同地问:“你要用他们做饵?”
“胡说八道!我师傅有绝顶妙计,你一个外行人问这么多干嘛?乖乖听令就是!”那驾车的小子跳上来,张牙舞爪地朝他挥了挥肘子。
李然不耐,也不欲跟他个毛头小鬼争高下,传出去未免说他以大欺小,遂二话不说,一伸手将那张泼皮猴子似的脸推开,直直望向他身后那年轻公子,沉声道:“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去送死?”
他方问完,只听曲烈冷声一嗤,道:“若能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一句无喜无忧,无波无澜,平静淡然得仿佛是在谈论二月的天气,既无悲天悯人之感,亦无激荡感慨之情,唯有理所当然的淡漠。
李然正皱眉盯着他,冷不防又见那赶车的小子插上来,一脸义愤填膺地指着他的鼻子,斥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可知晓为救你一人,此番伤亡有多惨重?倘若不是有我英明神武的师傅在,你如今还不定有命没命!”顿了顿,歇了口气,继续连珠炮似地说,“想逞英雄是吧?也不睁大眼睛瞧瞧你如今身在何处,此地乃是西平,能什么都由你说了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语毕,又鲜活之极地转脸过去,一脸讨好地问:“师傅,您老都听见了,徒儿说得可在理呢?”
曲烈皱眉,似乎真拿他没辙,李然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不住给了那小子一后脑勺,只听“哎呦”一声痛喊,那小猴子眉眼一龇,龇牙列齿地问:“你敢打我?”
李然冷哼不语,暗忖老子打的就是你,也不跟他纠缠,径自望向曲烈,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殿下若有更好的法子,自可提出来。”
“哈哈!哈哈!你倒是说啊!倒是说啊!”
那泼皮猴子一听就来了劲头,吱吱喳喳地闹腾不休,李然也不理他,垂眸深思片刻后了然一点头,继而在所有人诧异的神色里,几个跨步走至纪闻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管成不成功,保命要紧。”
语毕,还凑到老头儿耳边低声嘀咕一二。
待他说完,纪闻人目中一晃,继而躬身往后退了两步,带了惶恐之色道:“此事万万不可,臣的性命无关紧要,若能助殿下安然脱身,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憾。”
“别动不动就粉身碎骨,总之走投无路的时候,记得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必定能保你一命。”
曲烈倒也不在意他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只以眼神示意一干人等开始行动,众人颔首应下,纷纷变装,李然在一旁看着,正暗自称叹,却见那跳蚤似的混小子跃到纪老头身旁,一手抚着他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捏着他肉嘟嘟的脸,贼似地逼问:“他方才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纪闻人一脸为难地讪笑一声,又扫了眼对面那尊贵之人,爱莫能助地叹一口气,道:“此事殿下既然只告知老臣一人,就不好说予旁人听了,对否?”
那混小子自然不肯罢休,正要缠问,却见曲烈一挥手,大半人马齐刷刷动身离去,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眼晕,纪闻人走在最后头,临转身时朝李然躬身行了一礼,道了声殿下珍重,继而一步三颠地挪了出去。
驾车的小子见人都走空了,无趣地啧了啧舌,凑近他问:“你方才究竟与他说了什么,说来听听呗?”
李然不应,拍开他走至曲烈跟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他方问完,就觉得手中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低头一瞧,见是个皂色包袱,却听对方低声道:“尽快离开此地。”
“也好,以免夜长梦多。”
曲烈见他如此明白事理,眼中添了层淡薄的笑意,道:“换身行头再走也不迟。”
如此,也不待那二人应答,自顾自忙活起来,换了衣服鞋帽,粘上长须,摇身一变成了个儒雅老者,继而捻了胡须道:“你我乃是父子,此番是去往句瞀贩卖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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