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掌门连忙劝道:“娘,咱们现在是避祸之身,不宜大操大办。再说了,尹师弟他到底也是个男的,还真让他装新娘子在房里坐一晚?差不多就行了。我知道娘心疼我,想好好替我操持,可婚姻之事,在乎的是两人过得好,不看婚礼办得大小。您要有心操办,等这场祸事过去,徐师妹和赵师妹还要出嫁,她们俩的婚事任由您怎么操办,就是十里红妆绕遍涿城都行。”
一提起避祸,老夫人又生出了对不起儿子的心,迟疑地看了看手头的大红请柬,眼神一黯,终于还是放下了。“钧儿,你这么懂事,娘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要不是你爹娘不争气,你怎么能落到连结婚都不敢张扬……”
老夫人的眼眶这就要红,褚掌门就怕女人哭,连劝带哄,最后没办法,借口下山再买些婚礼上用的东西,逃出了老夫人的门。回去之后,他就从自己私房里取了两锭金子,到山下找金匠化了,先打了一对戒指,又让人做些小玩意儿好送给师弟师妹们散福,还到萧大师出家的那座庙里烧了一柱香,求了些供果,直转到晚间才回去。
转天满门上下又干了一天活,婚礼的正日子终于到了。早上五更天不到,褚掌门就起了床,难得的自己出去打了水,回来洗脸刷牙换了衣服,就带着过来帮忙的莫师弟,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尹师弟房门之外。
饶他起得这么早,还是比尹师弟他们晚得太多了。他和莫承锋趴门外头偷看时,老夫人已带着两个师妹开始替尹师弟上头了。尹师弟穿着大红嫁衣,胸前绣着鸳鸯戏水,颈上带着金项圈,右手中指上还套着个明晃晃的金戒指,正是那天他亲手带上的。老夫人就站在他身后,拿小木梳替他梳通了头发,慢慢挽到顶心。
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多看一眼是一眼,这辈子A都有的回味了!褚掌门拢共也就这么点出息,趴在门口看着老夫人替尹师弟挽了发髻——不对,太不像话了,怎么还是男式发髻?他等了这么长时间,等的可不是这个!
他激动得脑袋都要伸到窗户上去了,幸而有莫师弟在底下拽了他两把,他才又蹲低了身子,带着些不满,又不免含着期待继续偷看。
梳了头之后,老夫人居然没给尹师弟上妆,褚掌门等得十分心焦,扒在窗台上几乎要把头扎进去提醒他娘。莫师弟在底下几乎要把他的衣服扯破了,这才把他重又拉扯下去偷看。
不过老夫人也真不愧是他亲娘,到底还是在他头上戴了个花团锦簇的凤冠,前后又添了几样压发之类,这才让尹师弟起身。褚掌门在门口看着,这个珠冠可真了不得,尹师弟的头都压得抬不起来了,看着可怜得几乎比得上那位德妃李同志了。
再想看下去就看不着什么了,两位师妹扶着步履略显沉重的尹师弟回了里屋,按着规矩不到迎亲的人来是不会出来了。可惜他们成亲就这屋到那屋,连院都不用出,他得等到一会儿拜天地时才有机会再好好看了。
褚掌门正可惜着,门“吱呀”响了一声,老夫人从屋里露出了半张脸来,笑盈盈道:“这孩子,真是性急,一时也等不得。这么一大早就过来相看媳妇了?快回去,现在你们不能相见,等晚上不就想怎么看就能怎么看了?”
褚掌门装作没听见,清咳一声,拉着莫师弟就回了房,又重新整理一遍衣服,掸去其实也没有的浮土,等着老夫人招呼他出去。
吃过早餐后,莫师弟就紧张起来。哪怕是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都能让莫师弟蹿过来苦劝他一顿不合规矩之类。褚掌门内拧不过老夫人,外扛不住莫师弟,只好乖乖地在屋里坐着,看院中师弟们穿梭往来,摆这个弄那个。
又等了大半天,外头终于响起了炮声,男傧相于师弟过来叫他出门。马是不用骑了,新娘子也连轿子都不必乘,直接从西厢换到正房就行。他辛苦研究了这么久的婚俗礼仪,感情到他自己身上是一样也用不上,只有几位师弟在外头放了炮,吹吹打打地把气氛炒起来就完了。
没走几步就到了新房,屋里几乎整个都布置成了红的,喜气盈盈。老夫人也已经在房中等着新人拜见,一见褚掌门进来就拉着他教育,让他以后不许欺负尹师弟,要事事让着人家,想着人家为了他丢这么大人不容易。
褚掌门听着老夫人的教诲,又想到自己被尹师弟欺压的血泪史,几乎没吐出血来。后来想到早上看到尹师弟带着珠冠,身形都压得佝偻的模样,心里总算又平衡了些,赔着笑脸装孝顺儿子,保证一辈子都好好对待尹师弟,绝不让他在娘面前说出个“委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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