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夜很喜欢看着苍岚静阅沉思,这样的时刻自然越长越好,但他却不难看出对方有些心不在焉——像在静待什么事情发生,至于是什么,刑夜无从得知,他只知道,苍岚似乎并不期待它的到来。
整理案头的卷宗逐一递给苍岚,忽然发现了能让对方展颜的书信,刑夜立刻抽出了出来,
“主上,是熠岩将军的战报。”
苍岚接过折子,果然是熠岩报捷的书信,这算是最近最好的消息。凝视仍是有些扭曲的字迹,苍岚只觉得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字间萦绕,不觉失神。良久,抬眼撞见刑夜隐隐期待的眼神,他一愣,随即揉了揉眉梢,勾出一抹笑来,
“你猜的没错,是捷报。”
目的达成,却似被看穿心中所想,刑夜顿时吃了哑药般一句话说不出。
这闷声不吭的紧张反应落在苍岚眼里可算是奇特。
难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苍岚正自困惑,只听小太监在殿外细声叫道,
“皇上,何敬将军求见。”
刚刚放下的思虑跳出脑海,苍岚瞬间没了仔细研究刑夜表情兴致,脸色微沉道,
“见。”
何敬身穿戎装,步子又快又急,反倒把引领的小太监甩在后面。
“皇上!大将军……”
满头大汗地跨大殿,他一张口,见到苍岚的脸色又想起什么,战战兢兢停了下来,往地上一跪,仍是惶急道,
“请皇上救救大将军!”
本来称病不朝的沈昊哲居然不在大将军府。
京城,‘大廊房’左近的一家破落的小院,这样的院子在胡同里并不起眼,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里更为隐蔽。
谁都不会想到,近日来众人引颈观望的沈昊哲会跪在这院内的厢房中,
“我已经让方大人去捉拿这次谋害陛下的同谋,此处很快就会暴露,望父亲在此之前向陛下请罪。”他声音沉稳而清晰,哪有半分抱病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真的……”
沈昊哲说完一阵,坐在对面的情矍老人才如梦初醒,一声暴喝站起来,
“你这个逆子!你竟敢骗我?”
这老人正是暗中回京的沈家老爷子,前几日沈昊哲回心转意说要投浩轩广安,他喜出望外,已将与事人脉一并告之。此刻真真气得白须乱颤,简直都不知该从哪里发作,
“浩轩苍岚迁怒你的事,难道你也是骗我?!我沈家家训忠君报国!你竟会去助这个篡位谋逆的恶徒!”
仍是沉声静气,沈昊哲的话无半分退让,凿凿道,
“真正的乱臣贼子是浩轩广安,陛下是奉先帝的诏书即位。”
“你胡说什么?皇上是先帝的独子,无论如何帝位非皇上莫属,皇上有什么理由篡位?!先帝为何又要传位给恶名漫天的浩轩苍岚?!先帝明明驾崩,怎么会出现在灵州?!”
沈老爷子哪听得下去,一拍桌子连声喝问,显然根本不信诏书一说。
知父莫若子,沈昊哲哪里不了解老爷子的顽固,可惜他们两父子在某一方面倒真是像足,只听沈昊哲道,
“外间相传多有相悖,陛下文武全才,先帝传位于陛下并不奇怪。”
“你这个逆子!你……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沈老爷子更是怒极,连话都说不连贯,沈昊哲见他如此,苦口道,
“父亲对浩轩广安逼宫一事岂不也是视为不见,为何对独对陛下心怀偏执,执迷不悟。”
“……你竟敢数落我?你助纣为虐,竟还敢颠倒黑白,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儿子自知不孝,”
见老父气的战战巍巍,沈昊哲眼中终是一顿,语气却是坚定决然,
“陛下是儿子的君上,儿子不能听任父亲当面诋毁陛下。”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还敢跟我说……!”
心知这儿子是回不了头,沈老爷子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了下去,再抬手,突然停住,将沈昊哲衣领一扯,瞬间面目青紫,连退两步,才嘶声道,
“你……你身上……那些是怎么回事?!”
沈昊哲刚毅的轮廓没有丝毫改变,但已掩不住灰败之色。
沈老爷子见状,更是笃定心中所想,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我在北面就听说你和浩轩苍岚的传闻,我还不肯信……竟是真的?!你居然……我沈家世代为将,光耀门楣,竟出了你这么个孽种!!”
对这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本是期望甚高,万万料不到沈昊哲会做出这种只会被万人唾骂的事,沈老爷子已是失望透顶,怒恨交集之下,抓起门后的木门闩,劈头盖脸地往沈昊哲落下,
“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为将者襟怀天下,当自当横刀立马,浴血疆场!就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何其壮哉!你堂堂七尺男儿……竟是用这种方法来讨好你那个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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