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的话,青岭听在耳中,只笑道,
“若非如此,谁又能这么轻易伤他。”
苍岚的变化,雷貄并非一无所觉,心中却难以接受,正想找出什么话辩驳,青岭忽然道,
“他叫我回去京国。”
低笑声渐止,青岭垂眼,嘴角笑带着一丝宽慰,最后,他还是念及他的,
“他已认定自己会死,失去他的庇护,我留在晅国早不保夕,所以要我离开。”
雷貄一动,显然有话要说,青岭好像已知道他想说什么,低声道,
“我不会走,世上再无浩轩苍岚,回去京国又如何……”
嗓音嘶哑而清冽,说不出的苦涩,说不出沉静,更有说不出的决绝,
“没人希望我出生,哪里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没有他,我早已心死。”
“你……”
雷貄无语凝噎,他听得出,说苍岚想寻死的人,其实自己才真的想随之而去。而且,话里的决意不是一时的冲动,更像经过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
他不由得也出生窒息之感,心乱如麻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痛哭之声,好像成百上千的人在远处放声呼嚎。
雷貄心头一惊,只道攻向临薛统帅的大将出了什么岔子,忙走出军帐,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
“是辛达将军!他们把她的……把她……分成数段,挂在大旗上……!”
回答的兵士哽咽着,激愤得两眼布满血丝,这样的暴行足以激起每一个男人的血性,更不用说辛达手下的并州兵。
雷貄呆了呆,远眺见并州将士玩命地朝着临薛的大旗猛扑,扭曲了脸暴喝道,
“我X他祖宗!”
这些并州士卒是他一手带出,临薛军诱杀的,可是他的心血!
临薛军的调度随着腾烟的数量和位置不断变化,防守最严密的中军帐前,赫连昱牙一刀砍倒临薛的帅旗,敌军的阵型一乱,他终于有空回望身后的战场。
只一眼就让他又急又怒——
苍岚的旗帜虽撤回中军大帐,磔单所部却直往战场最中心冲杀,焦州庞泽、昌黎州革朔索性躲在圆阵中一动不动,晅军可说各自为阵,一盘散沙,毫无进退配合可言!
赫连昱牙知道,可能是他所想的最坏的情形!
他大喝一声,趁着敌人混乱之际,直接纵马飞跃,扑向层层盾甲后的临薛主帅。
奔马落下,重重砸在临薛护卫组成的人墙中,赫连昱牙早弃马腾空,连人带枪撞在那临薛主帅身上!
乌黑的枪身贯穿敌将身体,血花四溅,伴着骨骼断裂的声响,从对方的胸口后背喷出!素有‘红虎’之称的赫连昱牙,勇武不屈是他的标识,但从出生起,他都没有如此搏命过!
四下里,战场突地静了一静,欢呼声轰然而起!
割下敌军大将的首级,临薛中军很快乱作一团,赫连昱牙却无丝毫喜色,顾不得号令晅军击溃敌兵,抢了战马折回,遇到上前助阵的沈昊哲,厉声道,
“苍岚的布局近乎万全,就临薛军从后面偷袭,也不应散乱至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昊哲不答,他无法回答,晅军的散乱只有一个解释。
“……这是剧毒,无法可解……”
“再说一次看看?!”
与此同时,雷貄的吼声就差没掀翻军帐。苍岚没有任何好转迹象,几个军医汗出如浆,他们也不愿犯大忌说皇帝只能等死,但又哪里敢说自己能治得了。
这些雷貄何尝不知,他只是急得想杀人!
临薛统帅阵亡的信号传到,本应撤退的临薛军并没有退去,好像无头苍蝇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临薛军曾攻下沄口后屠城,无情侵略过别人的民族,在被侵略时也许更为不屈不挠,因为他们深知被人主宰的残酷,对他们来说,这一仗不仅关系自身,更关系家中的父老。
这种意志,让临薛和晅国处于两败俱伤的局面。
就像陷入一盘死局,他深信苍岚可解,可对方回应他的却只有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雷大人,熠岩将军的胞弟库克扎大人求见!”
雷貄正火烧火燎,听见这声传报也未多想,直到库克扎将拽着的小瓶拿到青岭跟前,
“解药,我从泽塔玛尔那里抢来的。”
青岭很快醒悟过来,侍卫口中伤了苍岚的‘鬼族’是泽塔玛尔,
“此人狡诈……”
他紧握着苍岚的手,几乎快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但在场的人并不傻,谁不明白他的意思——这药也许并不是解药!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这药也许会顷刻要了皇帝的性命,谁敢下这个决定?
雷貄当然也有顾忌,他咬牙,还没出声,青岭已将药一饮而尽,俯身渡入苍岚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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