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皇帝居然把责任推给一头畜生,加之白狼好奇地看着好戏的神情,熠岩不免觉得自己有小题大做嫌疑。结果他没有找芬里尔算账,只是警告他们不能再接近,便偷偷放了他们离开。
可惜他显然小瞧了某人的厚脸皮,一次又一次,营地迁徙后,晅国皇帝总会找上门。
熠岩起初还有点怀疑,自己的警告是不是不够清楚,几次下来,终于明白根本是对方左耳进、右耳出。
他慢慢也就顺其自然了,大概是这人什么也没做,似乎只是来遛遛宠物,接着有一茬没一茬地和自己搭话。
晅国皇帝总有大把时间,总是这么快活自在,而且还很容易笑。虽然熠岩完全不清楚说了什么,可以让对方如此开怀。
他觉得奇怪,可看着对方这么快活,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这是第五次迁移,京国最近很乱,他们搬到了更隐蔽的地方,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了……
熠岩想着,走出帐篷,望了一会山谷口茂密的树林。
那人每次都趁着暗哨布置完毕之前潜进来,现在差不多布置完了吧……
发了阵呆,他隐隐有些失落,将栓在柱子上的獒犬放了,拿了水囊去取水。
刚到河边,屁颠颠跟着他的黑獒忽地站住,直盯了林子某处,然后微微摇动尾巴。
“熠岩。”
熠岩转头,银眼皇帝便这么笑吟吟地出现在面前,
“抱歉,要绕过你们人,晚了点。”
蹲在河边,看着对方带着头白狼熟络地走近,熠岩一时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苍岚又哪里需要招呼,在熠岩身边坐了下来,顺手帮忙提住水囊,
“居然搬来这么远的地方。”
自然而然地配合着将囊口扎好,熠岩才觉出这样的情形有些怪异,喃喃道,
“还是被你找到,也许我该告诉门主。”
“你没告诉她?”
熠岩一愣,随即陷入沉默。
见银眼皇帝笑了,似乎真的很开心,他忍不住道,
“因为你不是敌人。”
笑意更浓,苍岚伸手,却不知怎地顿了下,最后只捋了捋卷曲的褐发。
收手躺了下来,他支着头,低笑道,
“那你不是为了躲我才搬走了?”
“我为什么要躲你……”
又是那撩拨心弦的低低嗓音,熠岩想也没想就怔怔道。说完才想起什么,脸上赤色一闪,正色道,
“京国将要内乱,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是吗?我看是风平浪静啊。”
随口接道,苍岚心情很好。
对方和从前一般的小动作,不断向他证明这个人活着,只看着熠岩的一举一动,曾经纠缠自己的噩梦似乎都烟消云散。
阳光洒在苍岚身上,金灿灿一片暖色,让他看上去就像在自己领地打着盹的野兽,放松而惬意。
熠岩不由得看了眼另一边眯着眼晒太阳的狼王,心道,真是物似主人形……
虽然不想破坏这俩自来熟自得其乐,权衡了下孰轻孰重,他还是好心提醒道,
“以为风平浪静的恐怕只有京王,商家和太子都在四处活动,如今仁王回来,大乱在即……”
说着他皱了皱眉,困惑地打量着苍岚,
“仁王是你放回来的,怎么你会不知情?”
“嗯,”
苍岚又笑了起来,理所当然地回道,
“因为我可是出了名的玩乐皇帝。”
“……”
这话熠岩无论如何也不信,究竟发觉自己担心多余,看着苍岚笑得灿烂得脸,却发不起火来,只是愣愣望着他。
苍岚见状愉悦地眨了眨眼,探过身去,声音更加柔和,一下一下拨动着熠岩的发丝,仿若和风的低语,
“熠岩对这些很了解,教教我如何?”
“……这些都是门主教我的,”
竟然很喜欢听对方这么说话,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半天,熠岩才有些局促地想起回答,
“若你是寻觅贤才,可以请门主……”
他心中不安,没发现苍岚动作僵了僵。
“她对你很好?”
不着痕迹地退后,看着熠岩点头,苍岚瞳孔收缩了一下,却保持着兴致盎然的笑。
“我被人追捕,是门主救了我。”
显然很乐意和苍岚说起这些,由衷的笑浮现在熠岩脸上,他自顾道,
“我不会中原的文字,也是门主教我。门主什么都会,行军布阵国策权谋都会一一说给我听……”
苍岚这才发现,他很少见到熠岩笑,只是这么笑着,耀眼到让他窒息。
那是说起自己倾慕之人才有的神情,专注纯粹。
如数家珍,将口中的门主夸耀了一番,熠岩的声音渐渐沮丧起来,
“不过我只记得这些,前年大病一场,有些事已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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