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还要进言,突然看见沈昊哲脸色一变,不远处发信的烟火尖啸着升上霄城上空,几十里外也能看见。
半空的冥光一瞬间划亮这个战场,从城楼上望去,城下的敌军像浪潮拍来,一波更甚一波,随着汹涌的人潮,庞大耧车再次推上坡道,稳置大木的冲车也载在浪滔上撞击着城门,发出巨响好象催人命断的丧钟。
晖军看到救援信号,更是变本加厉,想在援军到来之前攻进城内。
队伍最后的赤旗也开始移动,蓝衣将军一边拉弓发箭一边随着一个火红的骑影缓缓移动,所到之处周遭的晖军立刻沸腾起来,卷着狂风向前冲杀,那一往无回的气势好象那人是一团莲红的火焰在千军万马中碰就迅猛燃烧开来。还有点眼水的人都能看出这不凡的气魄必是主帅出阵了。
这边的将领简直恨不得弃城而逃,不过被苍岚下了死命令,为了活命,只好站在城头拼死抵抗,虽然本事平平,但也多少能鼓舞士气。
霄城上下,焚火浴血,密密麻麻的箭石所及之处,总有死伤,晖军几次冲上城头又被压了回去。城下的冲车被金汁一淋,腾起大火,两边的士兵惨叫着滚开去,火焰未熄灭,又有后面的人推动冲车重新轰着砸城门,这样反反复复,最为激烈的争夺却是在城墙的缺口处。
青岭从城楼看过去,双方的士兵挤做一团,根本分不清敌我,甚至死活。
苍岚提枪守在防线之后,白衣上下摆已经被血染透,枪头的白缨变成了红色,但凡有突入的敌兵到了跟前,无一能再前进一步。但敌军数量实在太多,防守的士兵数量却在渐渐见少,不多时就没法连成盾阵,被敌人大批冲入。苍岚顿时陷入重围,挑翻身前的几人,就要补上缺口,一个未着甲胄的男子竟然先一步提了重盾长矛挡在苍岚身前迎了上去。
矫健而充满力量的背影把人潮完全阻隔在前,厚重的盾牌在他手中生了根,好似一道横在水流中的堤坝,稳稳停住敌军的冲刷。稳固的防御后,长矛利落地出击,几乎每次出手都必定命中对手要害,大有一夫临关,万夫莫敌的气概。不过这个骁勇的人看来却不是军队中战士,颈项和额头还裹着纱布,似乎受伤未愈,苍岚凝神片刻,突然想起一个人:
“……熠岩?”
男子一颤,回过头来,微卷的褐发下一双眼睛深海般蔚蓝,流动出情绪的波动。
“看前面!”苍岚掷出手中的长枪,把一个试图偷袭的敌兵钉倒,随手捡了合适的刀盾压上前去。晅军组成的盾墙有这两人加入,顿时压力大减,稳住了阵型。一边迅速把近前的敌人撂倒,尽量减少力量的冲撞,一边向并肩作战的熠岩道:“你怎么在这里?”
熠岩极力靠前帮苍岚阻挡敌兵的挤压,棱角分明的脸庞看起来有些局促:“……听到声音……过来城墙……发现你……危险……”
敌人前仆后继像坍塌的大山扑来,明晃晃的刀剑在眼前翻飞,苍岚在冲击的中心也有些疲于应付。一番斩杀稍稍减缓压力,略感吃力地顶住盾牌,总算抽出空来看了一眼熠岩:“你的伤好到可以上战场了?”
“……没……要紧”含混的话让苍岚有种和小孩子说话的错觉,但毫不退缩的身形却能看出主人的坚决:“……可以。”
“好!”苍岚大笑,又搏杀了几人向前挪了挪,和熠岩斜靠,互相护住对方的侧面。
战场上和着风声的呼喊自耳边隐了去,溅起的血水在衣襟上纵横交错似真的渗进了身体,一阵阵发烫。熠岩激荡的心情和越发坚定的决心几乎都要溢出倾注到长矛里面,敌军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围上来的敌人好象总也杀不完——就算真的杀不完也无所谓,离开绿海以来从来没有人允许自己这样站在对方身侧,跟别说同等地把生命托付给彼此!
熠岩感觉梢纵即逝的撕杀在别人看来却好象一个世纪那么长。
“王爷!大将军他们来了!”满身是血的何敬在人墙中一声欢呼,晅军冲锋的号角终于响起,南晖军队一阵慌乱,仓皇的反扑那里能冲破这边重新振作的防线,不多时就衰竭下去。守城的士兵顺势杀了回去。
“熠岩!你带着剩下的士兵守在这里!”苍岚从尸山血海中抽身,白色的身影大半都变成了红色:“何敬!你把除了发动弩炮的士兵外还能冲杀的人给我挑出来!”
肩旁的体温消散,熠岩略微愣神看着苍岚几步从附近的楼梯登上城墙,直到无法看见。
从上望去,晖军开始往后退却,城墙上的弩石追击着狼狈的溃军,不远处沈昊哲的人马碾踏过来,几万敌军在中间挤做一团,冲锋的战鼓声、喊杀声,临死的马嘶声、惨叫声,奴炮轰击的声音混杂在战场中。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水,城下变成了修罗的杀场,巨石几乎可以溅起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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