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少年长大后就会明白吧,其实江湖离他们并没有那么远,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只是有的江湖平淡,有的江湖格外喧闹而已。
但是要西泽选择的话,他是坚决选择前者的。
快意恩仇?那也只是在话本里存在罢了,众叛亲离,在绝境中寻求那么一线生机,成功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似乎复仇成功后就什么都圆满了。
但人死不能复生,复仇完后,莫大侠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呢?西泽不是莫大侠,他不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他想莫大侠对人说莫问,心里该是宁愿用平淡无奇的一生去换他妻子的生命的。
西泽也有学武的,但那是因为他早产身体有些虚弱的缘故,学武只是为了qiáng身健体。而少年的师父倒的确是个真材实料的,少年每段时间给西泽比划上那么一两招新学到的招数,还是像模像样的。
白驹过隙,少年长大成青年,似乎是知晓了少年时期那个梦的幼稚,青年不再提起江湖,但一身俊功夫却是实打实的。
后来,青年还有了心仪的女子。
而西泽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整日懒散的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不是躺在chuáng上,就是卧在椅子里,最钟爱的仍旧是安阳阁的桂花糕。
西泽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平淡却安好。即使他和青年后来各自成家,也必然会仍旧维持着挚友的关系,也许会在未来某一天对自己的儿女回忆着自己年少的那段时光。
但他没想到,只是一夜之间,便是什么都变了。
青年的新婚妻子与他不过厮守三日,就一根白绫吊死在两人卧室中,身上还揣着西泽常年佩戴的玉佩和一封血书。
西泽的玉佩早在一个月前便丢失,可此时却奇怪的出现在青年妻子身边,而那封血书是他妻子的遗书,说是西泽qiáng迫她,她抵抗不过便从了,但事后自觉对不起青年,便自缢了。
西泽想要对青年解释玉佩的事qíng,可他一向温和开朗的挚友却是第一次对他露出了极为狰狞的神态。
青年双眼发红,一双yīn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泽,要他血债血偿。西泽顿时如坠冰窟,想要说的话全部堵塞在喉咙中,他手脚冰凉的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宛若疯狂的那人。
他不信他。
二十多年的挚友关系竟然抵不过他认识半年有余的妻子的一封血书。
说要保护他的青年对他露出了看仇人一般的眼神,这令西泽大受打击,如果不是他大哥及时赶到,将青年丢了出去,大概他即使不死,也会重伤吧。
青年疯狗一般在外面叫嚣着,后来没了声音,应该是被自家人揪了回去,因为随后青年的父亲就登门道歉。
西泽没有责怪他,他想,青年只是太激动了,也许等冷静过后,就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存在很多疑点的。
青年心爱的女子死了,会将愤怒和绝望发泄在嫌疑最大的他身上,他可以理解,他愿意等青年冷静下来,然后他们一起去找出真相。
但西泽没有等到青年冷静下来,他自己却快要疯魔了。
青年突然从家中消失,随后不久他们西家一夜之间被屠尽,只有他因为担心他出门去寻找他的行踪反而活了下来。
得知消息的西泽几近昏厥,他万万没想到,青年竟然找到了那个莫大侠,两人就那样轻易地判了他们西家死刑。
而与他们西家jiāo好的家族全部反水,站出来数落着他们家根本不存在的污点。
短短几日,他便从被家人宠爱的西家三郎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
众叛亲离的西泽东躲西藏,他根本不能相信任何人,因为所有的人都坚信他是个jianyín友妻的小人。
“我一边找着一切能让我变qiáng的方法,一边还想去找出线索,挖掘真相。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诬蔑我们西家。”
“但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我却发现这个世界是不对的,明明上一刻还在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下一刻却能斗个你死我活。明明一件事存在那么多的疑点,大家却都视而不见,将最无辜的那个人视作凶手。”
“整个世界都乱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世界错了。”
“还记得那个幻境吗?”西泽停下来,突然向司繁青提问道。
司繁青点点头,在那个幻境中,他看到西泽差点被杀,也就是那次,令他意识到对面前这个人的心意,他自然记得。
西泽轻轻笑了起来,他说:“其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被他伤到,反而是我把他杀了呢。”
“我终于变qiáng到可以把这个灭了我西家的人杀死。”西泽轻声道,他虽然嘴角勾着,却并无一丝温暖的笑意,反而像是在嘲弄什么。
“就在我把剑刺入他的心脏时,我突然听见了他的声音。明明被刺破心脏会是那么疼,我以前杀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啊,可他却一脸平静,用着极为冷静的语调说着‘寄体确认死亡,数据进行回收’。”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世界并没有给我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越来越多的人来杀我,我就一个个杀回去,也就听见了越来越多这样的声音。最后我发现,不是我错了,这个世界的确坏掉了,这些人根本就不能称为人了,他们的思想已经不知道被什么控制,所有的行为都不是出于自主意愿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们,我试了很多种方法,可他们却仍旧是那副模样,所以最后我认为唯一能让他们解脱的就是杀了他们。”
“我杀了很多很多人,数不清的人,日以继夜的杀人,除了杀人,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等我意识到我似乎好久没有睡觉时,我发现,我已经不记得我上次进食是什么时候,上次是什么时候睡觉了。”
“后来,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他对我说,求你杀了我,我说你是第一个求我杀你的人,可我看不见你,杀不了你。”
“那个声音却说我一定可以杀了他。我听着觉得有些好笑,一个看不见的人,我怎么杀了他呢,但我最后的确杀了他。”
西泽一脸平静的说道:“因为,我自杀了。”
司繁青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不能呼吸。他想安慰西泽,却又明白此刻什么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最后他只是默默地拉过西泽握成拳头的手,将他发凉并有些隐隐发颤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双手中。
西泽感受着司繁青宽厚的手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心中升起一片暖意,他对司繁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笑道:“自己杀死自己所耗费的勇气要比杀死别人大得多。但当世界真的只剩下你一个时,真的是太寂寞了,所以我想还是死了吧,也许死后还能在huáng泉边见到我的家人,也许他们还在等我。”
“不过闭上眼再度睁开时,我却发现我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周围有无数声音传入我的脑海中,他们在讨论着我,说我是觉醒者,说我杀了世界意识。”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从那些声音中判断出我原来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他们所说的世界意识。当一个世界失去了他创造的意义后,就会死去。”
“而我,就是那个世界意识仅存的意义,我死亡之时,就是他毁灭之日。”
第40章 玛丽苏恋爱学院16(完)
“我不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些声音是什么人发出的。其实在跟那个声音jiāo谈时,我已经不记得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在那些声音jiāo谈时,我没有说话,我只是听着他们说,慢慢的从他们的话语中总结出了一些信息。”
那些声音和他曾经听过一次的那个声音都是一样的,他们称自己为世界意识,而西泽所在世界的那个世界意识似乎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导致世界线溃散,世界崩塌,而西泽的自杀成了世界意识湮灭的最后一根稻糙。
对此,西泽内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那个声音只出现过一次,还求他杀了他,大概最后的毁灭也是他渴求的结局吧。
看着自己创造的世界逐渐走向毁灭,自己还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会想要以死赔罪吧。
但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家人已经没有了,那个声音还能得到自己希望的结局,可他连死亡都不被允许。很长一段时间里,西泽都待在原地,放空自己的思想,任由时间流逝。
时间,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然而,就在某一天,他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有人在向他呼救,有人希望他杀了他们。
“在主神没找到我之前,我都是在斩杀世界意识的,屠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那些世界意识有的是本身被寄生了病毒,有的是他们喜爱的孩子感染上了病毒,他们回溯了一遍又一遍的时间,却毫无作用,反而让事qíng更加不受控制。而他们和我一样,连自杀都做不到,也和主神世界失去了联系,所以才找上了我。”
“既然不能以平和的手段解决事qíng,那就用bào力和杀戮来终结一切。”西泽说出自己那时的想法,那也是他和许多世界意识达成的共识。
世界意识不希望自己用心创造的世界被糟蹋,而他也不想再看见有人和他遭受着同样的事qíng,所以他们选择了这个无可奈何又是最决绝的方法。
“直到某一天,主神找到了我,当时他就是这个男孩的模样,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他告诉我还有除了杀戮之外的解决办法,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了主神世界,做了维护者,成了执法者。”
也就是在和主神慢慢相处的过程中,他才知道了病毒到底是什么东西。
主神没有名字,所有人都称呼他为主神。如果说主神世界是帮助所有世界维护世界线的维护者,那么主神就是稳定主神世界的维护者。
但即使是神祗,也会有感到疲惫和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会选择重生,主神不死不灭,却可以通过重生洗涤记忆,让自己放松,而他们失去的记忆由自己的伴生系统保存。
但就在这任主神重生时,有个执法者趁机发动了政变,带领相当一部分维护者叛离主神世界,成立了一个所谓的新世界。
与主神世界维护世界线不同,他们主张破坏世界的结构,通过崩溃世界意识来汲取世界的力量从而壮大自身,而那个病毒就是他们依仗的手段。
“后来,我和主神就端了他们的老巢,送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我很确定,当时并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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