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眼神逐渐坚定, 她起身, 将那枕头拿开, 掀起床铺一角, 雕花大床的床板下,多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木板,打开木板,下面是一个方格,放着一个小巧的梳妆盒。
陆欣看着那梳妆盒,眼前便浮现出季传宗送给自己的那一幕。
那时,季传宗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起床困难,昏睡之时较多,陆欣担心地日日在床前照顾。却有一日,他要求下床去院子里转转,他坐在轮椅上,脸色平常,由陆欣推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仿佛要将下辈子来不及说的都说完。
那一日,季传宗一直都清醒着,目光所及之处皆在陆欣身上,温柔缱绻,似乎要将妻子的音容笑貌牢牢地记住,刻进灵魂深处。
最后,他送给她这一个盒子,让她保存好,嘱咐道:“若有朝一日,季家再无你的容身之所,便打开这个盒子,为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别怕,你好好活着,我会一直在天上保佑你。”
那天之后,他的身子顿时恶劣起来,没过多久,陆欣就穿上了孝衣。
陆欣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她一直牢记着丈夫的话,将它封存起来,作为季家媳,未亡人她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可是如今……
“相公,你会保佑我的,对吗?”她终于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躺着一封书信,看落款是给她的。陆欣拿起那封信,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封……
接着陆欣的手颤抖了起来,在看到封面上偌大的字迹时潸然泪下。
那是一封——放妻书。
丁香和三七坐在外间,两人面对面都没有说话,这不合规矩,可是他俩都没有心情管这些。
终于三更天过,即将天明露白之时,全身麻木的丁香说:“你去吧,忙碌了一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三七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关闭的内室门上,忍不住道:“丁香姐,你说少夫人她真的不会就这么……那岂不是让那些人都如意了嘛?我,我实在气不过!”
那能怎么办,她们干着急有什么用?
丁香心里不免有些埋怨,怨陆欣逆来顺受,怨她枉费大少爷的苦心,又同情她的遭遇,深想下来的确人人算计她,活着也没什意思。
她心里不是滋味,就说:“我待会儿再劝劝少夫人。”
正说着,内室的门开了,陆欣从里面走出来,丁香和三七连忙站起,“少夫人……”
陆欣表情淡然,走的缓慢,可周身那股听天由命的颓然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多了一份挣扎求生的力量。
一夜之间,似乎换了一个人。
“丁香,昨日的素包子,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我想再吃一次,就是口味儿我有点不习惯,我有个家乡小食,看她愿不愿意帮忙做一做,若是不会,我可以亲自教她。”
丁香看着陆欣,呆愣的表情瞬间欣喜起来,连忙道,“是,少夫人,奴婢立刻就去。”
三七还没摸清头脑,就听到陆欣对他说:“你也去休息吧,累了一天,对不住。”
丁香一把将他拉出去,又对陆欣道:“少夫人也休息一会儿吧,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陆欣弯了弯唇,没有回答。只是待这两人离开,她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出声,她的手里紧紧地握住一张写满小字的信纸,却是大少爷写给她的临别饯言。
那满满的无奈不舍,藏于心中无法言表的愧疚,无从白头到老的遗憾,以及字里行间的挂心担忧……情真意切,字字戳心。
特别是最后那句你若安好,便无遗憾让陆欣的心顿时缺了一口,疼得无法呼吸。
四少夫人听到丫鬟在耳边轻声说时,脸上出现的是惊奇的表情,“她想明白了?”
“谁想明白了?”季传明看过来。
四少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耳朵倒是灵,还能有谁,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喽!”
季传明挠挠后脑勺,没敢应话,给老婆拱了拱手,求饶。
丫鬟低着头捂着嘴暗暗笑。
四少夫人没好气地说:“行了,她既然想明白了,我就帮帮她吧,省的你日日挂念。”
“夫人大义。”季传明赞叹道。
四少夫人出自药商刘家,刘家是大商贾,她又是独女,嫁妆极丰厚,手头上多的是银子,出了名的阔绰,她又会来事,是以在季家日子过得很舒坦。再加上四少爷惧妻之名整个季家闻名,就更加自在了。
相比起来,陆欣简直是个可怜的小白菜。
厨房的管事嬷嬷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人,看到陆欣就将她迎到了里面,里头坐着的便是四少夫人。
她说:“大嫂是来确认我是不是诚心帮你的吧?”
陆欣点了点头。
四少夫人轻笑了一声道:“说实话,这种浑水我不愿意淌,可谁叫我家那人心里一直对你愧疚呢,你若出事了,他得难过一辈子。我这人不喜欢丈夫心里头有别的女人,所以只好插把手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遥的海王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