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注意到,皇长孙殿下脚步一顿,捏了捏拳,藏进了袖子里,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小书房。
听宋淮讲完这段,齐瑄胸口发闷,懊悔不已,他往床里挪了挪,跪坐到抱膝所在床角的宋淮面前,抓住了宋淮的手:“那话……我不是说你。”
宋淮看着他,眸中一片平静,没有怀疑,也没有探究。
齐瑄:“其实那日……原本也是选不成的。”
齐瑄记得,原本定好选伴读的那日早晨,怀胎的岳氏突然要临盆了,皇爷爷和父亲都不得空,他原本是在岳氏院子外面候着的,先生却告诉他,母妃这边他帮不上忙,而各家子弟已经到了,还是去小书房走一趟较为妥当。
而他刚到小书房门口,就听见有人嚷嚷:“你个小畜生,敢打我?”
“小畜生”三个字狠狠刺中了齐瑄的神经,岳氏以为他不知道,时常在宫人面前骂他小畜生,而宫人嘴巴不严,久而久之,也入了他的耳朵。
而他那时还是不够沉稳的年纪,当下没忍住怒意,进去抬脚就把马涛踹开,还说了那两句“不要这种人做伴读”的话。
紧接着,就传来宫人高呼的声音,宣告着他那日起,正式成为了一颗废棋,一颗拦路石。
齐瑄:“我若知道……”知道当时那个人是你,知道多年后我会如此爱你……
齐瑄顿了顿,笑得无奈:“就算知道是你,也不能把你留在身边。”
那日之后,齐瑄只能隐忍,藏拙,谨小慎微地在岳氏手下讨生活,提防岳氏哪日瞧他不够顺眼就将他弄死。
若是把宋淮留在身边,不知道多招岳氏嫉恨,又会跟着他受多少委屈。
当初宋淮不懂皇长孙殿下在门口的那一刻僵硬,如今怎会还不明白?他反手握住齐瑄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冲他笑了起来:“当初我觉得,殿下可真神气,我确实配不上。”
齐瑄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上宋淮面前,将下巴搁到了宋淮的膝上:“我瞧瞧?这么俊的小将军,配我正好。”
宋淮噗嗤一笑,看着齐瑄,压不住唇角的笑意,道:“你好傻。”
齐瑄跟着勾起唇角,突然想到什么,“诶!说起来,那天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你父亲。”
“嗯。”宋淮点点头,唇角向下压了压。
齐瑄眼尖留意到他的表情,立刻问:“他该不会一回来就骂你了吧?”
“也没有,就是……被他吓到了。”
伴读没选成,他们几个小子都被送回了家。
太子妃娘娘在东宫临盆之时,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在宫门,迎接率军凯旋的北卫将军宋骁。
一脸是伤的宋淮被送回府中,恰好见到了从宫里回来的、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还穿着战甲,一身煞气,胡子拉碴,一脸凶相,盯着宋淮第一句话就是叫他抬起头来,沉着脸问他:“为何与人打架?”
宋淮顿时就吓哭了,瞥了一眼自己娘亲,攥着衣角直摇头,咬着牙不说话。
跟着他去东宫的下人跪下来,把发生的事情禀给了宋骁。
“混账!”宋骁一掌拍碎了椅子扶手。
宋淮吓得一抖,就见宋骁视线扫了过来,顿时眼泪落得更凶。宋骁朝他走过来,捞着他的脑袋搓了一把,半呵半哄:“不许哭!”说着将他推到了母亲怀里,转身又出了门。
宋淮在娘亲怀里哭了个痛快,等娘亲给他擦完药,早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日,安阳侯带着马涛上门赔罪,宋淮才知道,父亲昨日又进了宫,在陛下面前告了安阳侯一状,说他管教无方,纵容孙子残害幼小。
其实……马涛不过比他大两岁而已。
“噗……”头搁在宋淮膝上的齐瑄笑了出来,“咱爹就是这样,看着凶,却最护短。”
宋淮已经懒得去纠正齐瑄的称呼了,见他笑得开怀,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
齐瑄正好头枕在他膝上,抱着他的双膝,微微翘着唇角,深邃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宋淮突然抓住齐瑄的肩,低下头,将唇贴到了齐瑄的眼睫上。
啾。
齐瑄浑身一震,僵着不敢动,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眼睫,他屏住了呼吸,只觉此刻帐中的静谧将他包围,连外头蛐蛐的叫声都响亮了起来。
齐瑄觉得心跳得很快,却与以往宋淮一靠近他他就忍不住欲望高涨不一样,他此刻没有感觉到体内那种欲望,只是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心脏,整颗心充盈得饱胀,一下一下地有力跳动着。
其实也不过一瞬,柔软的唇瓣撤离,齐瑄仍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感觉到宋淮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属于宋淮的呼吸就在他鼻尖萦绕,他跟着宋淮的节拍,一呼一吸之间,心脏的跳动慢慢平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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