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生似乎在做噩梦, 鸦羽似的眼睫飞快地轻颤着, 透着浓浓的焦躁不安, 表情痛苦又茫然。人的生命总是脆弱无比, 可唯有在即将失去时,人们才会意识到它有多宝贵,才会明白失去挚爱是怎样的痛楚。仿佛生命缺了一块,心脏空空荡荡的,茫然又疼痛。乐生正处于这样的不安之中。
恍惚间, 乐生好像看见了他八岁那年,发着高烧,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半睁开眼,看见乐如意红肿疲惫的双眼。乐如意用微凉的手心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声音哽咽嘶哑,对虽然年幼,却早慧的乐生说:“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乐生,妈妈只有你了。”
画面一转,乐生又看到了杜天和,杜天和穿着齐整的西装,刚刚从法庭里出来,他身后有灰色的天空,阴郁低沉,像极了那些年他绝望的世界。男人望着乐生,眼里带着愧疚和深沉的痛苦,然后他说,他选择放弃抚养权。
放弃……他被放弃了,父亲抛弃了他,那么现在母亲也要离开吗?母亲也要抛弃他吗?他又要……失去至亲了吗?
“我也要走了,乐生。”耳边仿佛有女人温柔疲惫的嗓音,在低低地对他说着话。那声音是他二十五年来最熟悉的声音。
不……别!
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袭来,扼住了他的心脏,他想尖叫,大喊,想说别走,不要离开,可他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他捂着自己的咽喉,恨不能将自己掐死——他的嗓子不听使唤……他是个不能说话的残废!
“乐生,乐生?”耳边响起男人急促的呼喊,“醒醒!”
乐生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神情茫然失措,额头上大滴的冷汗往下流,青年单薄的身体被无形的压力压迫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乐生痛苦地掩面。
“乐生!”
许南山焦急地叫道:“我在,我在这里……”许南山拉开乐生冰凉的手,强迫他抬头,而后他看到乐生满面的泪水。
似乎有什么在撕扯着心脏,一瞬间许南山几乎不能呼吸。他的手有些抖,握紧了乐生的手。然后他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乐生。
“别怕……我在。”许南山低哑的嗓音微颤,带着灼热的气流扑在乐生耳际。
乐生本能地抓住了眼前的男人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紧攥着许南山的衣衫,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然后把脸埋在许南山肩头,低声哭了起来。
这还是乐生头一次哭出声来,青年的音色本是清冽又干净的,此时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悲伤。他把这些日子、这些年的委屈苦痛都哭了出来,抱着许南山,不能自已。
许南山却无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连亲吻,也因为杜天和在场,而不敢落下去。许南山只能一遍遍轻抚着乐生的背,无声地陪伴他,让他发泄。
乐生哭了有半小时,才渐渐安静下来,埋头在许南山怀里,轻轻地抽泣着,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良久,许南山才给平静下来的替乐生擦了擦眼泪,低声问:“做噩梦了?”
乐生点头。
“那只是梦。”许南山说,“都不是真的,梦都是反的。”
前世许南山和如意珠宝没有接触过,重活一世,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可乐如意毕竟跟唐西华认识,许南山对她有印象,她病重过,不过最后并没有真的离世,至于具体的情况许南山却不记得了。
“你妈妈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乐生又点了点头。
许南山看了杜天和一眼,刚才乐生哭的时候,杜天和也险些哭出来。不过老男人始终要面子,不肯在儿子和外人面前哭,只敢自己偷偷一个人的时候哭。饶是如此,他眼眶也红了。
许南山轻声道:“你爸回来了,你先吃点东西,不想吃也得吃一点,不能一直饿着。”
乐生看向杜天和手里拿着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杜天和知道许南山也没吃饭,所以买了两份,即使不想吃,也点了点头。
乐生确实没胃口,虽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吃饭,由于许南山在,他勉强吃了一点,就把饭放下了,望着旁边昏迷的乐如意发呆。刚刚哭过之后,他的情绪好多了,不再像昨天和今天白天一样,紧绷着一根随时会崩溃的弦。
许南山想劝乐生回去睡一会儿,劝不动,他也知道实在是劝不了,就放弃了。
三个男人在这儿守了半夜,乐生最终撑不住,还是睡着了。许南山找了条薄毯给他盖上,就跟杜天和从病房里出去。
许南山本想拿根烟出来抽,但医院不能抽烟,他只好叼着不点。许南山烟瘾并不大,只是这兵荒马乱的一天下来,他需要香烟来提提神,让大脑清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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