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坐在窗前,吹进来的风都带着浓浓的热气,他却像无所觉一般。听了何玉柱的话,胤禟低声说道:“重?与几十条性命比起来,什么叫重……都怪我,这是我的罪啊!”到后来已经是自言自语。
何玉柱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了丝哽咽:“主子,前往鄂罗斯边境的商队遇到瘟疫那是天灾,您又怎么做的了主的。这万万不能怪到您身上。即便真要算这些个,奴才的命还是您救的,还有苏杨苏先生,关麟关心,现在在船上的杨氏和小虎,甚至江南上百万的灾民……您救过的帮过的人不是远远多于那些人?”
胤禟抬眼,见何玉柱跪在脚边,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焦急,说道:“你先起来,我救过你,这话从何说起?”
何玉柱不肯起身,只是仰了头,哽咽着说道:“主子,奴才刚进宫那会被首领太监赞了两句,那些大太监挤兑我,挑了个错处打奴才板子。那时候人小,那四十大板能要了奴才的命,是您路过救了奴才,还训斥了几个大太监,让人给奴才上药。这对主子来说可能是小事,对奴才来说却时刻铭记于心,万不敢忘。一年之后,您来挑贴身太监的时候,奴才激动的不敢去看您。听您问谁愿意去服侍,奴才才大着胆子出来。”
胤禟不禁苦笑,这人怕是以前的九阿哥救的,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心想要改变八爷党命运的人还要靠着以前九阿哥留下的善缘来宽心。
何玉柱却回想起了初进宫的时候,来救下他的九阿哥,金冠绣服,灵秀贵气,真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金贵之人。就连胤禟身边簇拥着的伴读和太监宫女,都带着股子骄侈气。当下也不觉得疼了,看傻了眼,待胤禟扔给他几个金裸子之后,同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才想起未曾谢恩。
那时唯一的想法是,要是能在这位小主子身边当差,该是多大的幸事。没成想,一年之后,不仅心愿得偿,还俨然成了胤禟身边第一个得用之人。
胤禟叹了口气,看了半日账目,这会只觉得身体发重,头疼目胀。何玉柱说的也对,若是现在倒下,京里的乱摊子更没人收拾,便让人收拾了桌子,歇下了。
……
佳惠带着人将九阿哥府上下收拾了一遍,虽然商队刚出了事,胤禟回京还是让她觉得欢喜而安心。当胤禟进二门的时候,便看到佳惠带着一群人迎着。弘嘉豆丁先歪着头打量了半晌,迟疑了片刻,便从奶娘怀里蹭下来,示威般的瞪了胤禟身后的小虎一眼,跑过来举起两只短胳膊,命令道:“阿玛、抱。”
胤禟紧绷的脸上有了些放松,弘嘉也从看着有些眼熟到开始撒娇,边要自个儿阿玛亲亲,边跟只小动物似的哼哼唧唧。胤禟抱着儿子的时候,完全没有严父的形象。等胤禟哄完弘嘉,才笑着同佳惠道:“大太阳底下的,仔细着了暑气,快进屋。”
佳惠笑了笑,扫了一眼随胤禟回京的杨氏,挥手让众人散了,转身同胤禟一起回屋。胤禟问了府上诸事,又将杨氏和小虎的情况说了,让佳惠看着安排。最后嘱咐佳惠不要太过操持劳碌。
佳惠抿嘴一笑,说道:“爷,我哪里累的到,左右府上有初云、丁兰帮衬着,又有玉珠玉秀。平日也就管管琐事,带着弘嘉去额娘那请安罢了。十弟妹总羡慕八嫂和我——”佳惠忽然想到十弟妹羡慕的是自己府上没有那些个妾室,这话当着胤禟说可不合适,遂转了口:“爷倒是整日奔波,一路风尘辛苦。前天八伯和十叔还打发人来,说等爷回来,跟他们招呼一声。”
胤禟点点头,说道:“我先沐浴梳洗,先进宫给额娘请安,稍后再见八哥和十弟。”外出办差归来,本来该先给康熙请安,但五月末的时候,康熙已经带着诸皇子巡幸塞外,给他省了一步。
太后随圣驾北上,康熙自然传了自幼在太后处长大的五阿哥随扈。虽然宜妃现在在后宫是主事妃子,在康熙和太后面前都得宠的很,但两个儿子都不在跟前,也不免寂寞。见到胤禟,宜妃自然满面喜气,留了他用晚膳。命人摆了菜肴,宜妃兴头上来,又招呼秀云拿了酒来。
胤禟因为心里有事,晚上还要见胤禩和胤誐,面上虽然不敢显露,酒却不敢多喝,只在一旁陪着。宜妃喝了几盅,细问了胤禟的身体,又说了郭洛罗府上的琐事。庆玉现在是御前侍卫,文玉进了国子监等等。提起弘嘉更是赞不绝口。
说道这里,宜妃看着为她盛汤胤禟,正色说道:“小九,你府上的人终究是少了些。前面有了弘嘉还好些,这往后若是佳惠一直无所出,你皇阿玛定往你府上指人的。”宜妃知道胤禟的心思,她对那个温婉的儿媳妇虽不挑剔,但是也暗中为胤禟子嗣单薄的事着急,不禁点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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