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对他说那样的话?
我咳得全身发抖,一只手紧紧抠住孟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住洗手台,吐得天崩地裂,口中还模模糊糊地说话。
“孟穹,”我的口边流下了涎水,被叫名字的人用温热的毛巾帮我擦了去,我说:“别哭了。”
孟穹很惊讶地看着我。
我像是怕他听不到一样,一遍一遍地说:
“别哭了……别哭了。”
孟穹用手拍我因为呕吐而颤抖的后背,安慰道:
“大哥,我没哭,我没哭的。”
孟穹不知道我不是在对他说话。
我是在对那个蹲在湖边,扇自己耳光、流眼泪的人说的。
天还没亮孟穹就把我带去了诊所,医生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就说:“晚上不要让孩子吃那么多东西,不好消化。”
孟穹愣了,他不知道给我吃很多东西也是一种伤害。
医生低头写着什么,又说:
“这孩子胃不好,少吃寒凉的东西,多吃水果和酸奶,晚上喝点粥吃面条就行了。”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前世我的晚饭全都是粥或者面条了。孟穹口中不停地说‘谢谢’,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蹲了下来,对我说:“大哥,我来背你吧。”
虽然日后的我比大多数男子都要高,但是现在的我却很矮很瘦。再怎么瘦我也是个男孩,我怕孟穹背不动,所以我摇了摇头。
我不上去他就不起来,到最后我妥协了,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脖颈,他很轻巧地把我背上来。
清晨很宁静,孟穹走的很稳。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上大学的时候,我已经拥有可以让孟穹过更好生活的能力了,但是因为那时候孟穹的疏远,我抛弃了他,我甚至都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一味的和他争吵、冷战。
孟穹背过我那么多次,但是在他苦苦暗恋我、被伦理道德压得直不起腰的时候,我却不能走上前,扶一把他的肩膀。
我把头埋在孟穹的脊背上。他很瘦,后脊梁隐隐突出来,透过他的背心我都能看到孟穹的骨头。
我说:
“孟穹,让我下来吧。”
他听我说话,显得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他摇摇头,道:“我不累,再背一会儿。你还难受吗?”
我咳嗽了一晚上,吐了一晚上,也没有了十八岁青年强壮的身体,自然是难受的。可是我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孟穹一直把我背到了他家床上,仔细给我盖上了被子,他就出去了,我太累了,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一个梦都没做。这是我重生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孟穹坐在客厅,开一盏很小的灯,在下面看书。
我一起来,孟穹就合上书,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厨房拿出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粘稠的白色液体。
我一看,就知道那是酸奶,竟然是温热的。
孟穹说:
“你睡了那么长时间,一整天都没吃饭,我也不敢叫醒你,饿了吧?”
我点点头,坐到椅子上,孟穹却只给我端上来一碗粥,说:“晚上还是少吃点好,少吃点。”
我看了看孟穹面前的饭菜。那都是昨天晚上吃剩下来的,没有一丝热气。
前世的我记忆力很不好,十岁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知道孟穹为什么每天都让我喝粥吃面条。有的时候吃腻了还会觉得烦,但是我知道,除了离开孟穹的那一年,我的胃病从来没有复发过。
我们两个静默地坐在餐桌旁,面对面吃饭。我的粥热腾腾的,里面装了好多东西,像是八宝粥,煮的很烂,直接就能吞下去。
过了很长时间,我都能记住我们两个坐在一起时那种静谧的情境,只是那时候的我没有忘记,安静只是暂时的,很多事情都在等着我,等着孟穹。
孟穹的母亲正在等待移植。
那时候医院大多没有现在这么清明,规则是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孟穹的妈妈第一天住院,孟穹就被一个笑起来很有人情味儿的医生叫了出去。那是孟母的主治医师,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有人情味儿,他对孟穹说:“十万,你妈妈下个星期就能做移植。”
孟穹当时就懵了,但是他不敢问:“您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只是如遭雷击的站在那里,心里涌过无数个念头。他想,操你的白衣天使,张口就是十万。
我知道孟穹没有那么多钱,如果有的话,孟母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移植,前世的孟穹也没有那么多钱,等他借了钱回来,孟母都被肝病拖得虚弱无比了,到最后也没能成功。
但是我知道,前世的孟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不着急,我知道,钱,对于现在的孟穹来说,是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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