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要钱,可我总按照高于市场的价格给他把钱打到银行卡里。我心里挺感激的,如果没有他,那段时间我估计熬不下去。
我见过陈启明的爸爸。那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陈启明,可他总在我店铺门口往里望,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启明。
陈启明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父亲的事情,一谈到他就转移话题,实际上我把他家里的情况都查的清清楚楚,臭小子还以为我真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来我这边干活呢。
再后来,陈启明上了大学,他考上了一所让人听听名字都会瞪大眼睛的学校。我一直知道他学习好,可没想到他学习这么好,他很缺钱,放假的时候就和我一起学关于珠宝方面的知识,特别拼命特别认真,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出去买原石的时候我会带着他,因为他专业知识很扎实。
有一次我们去云南,半途遇到了泥石流。我一直以为这种小说里才会遇到的情况不会被我赶上,可是那边山区泥石流就像是吃饭一样平常,不让我这样的外来户赶上让谁赶上呢?
我和陈启明被困了一晚上,差点被冻死。当我试图和陈启明说话来精神精神的时候,我发现我说的都是关于张扬的事情。
那时候我叹了口气,更加确信,我和我妈是一个世界的人:嘴特别欠,又懒又贱,不被逼到绝路就会一直苟且活着。可又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努力一把,比如她能跟着一个穷小子离开富庶的家庭,比如她能穿着裙子跳到冰冷恶臭的臭水沟里。
比如我能在老东西面前承认是我,比如我能让他往我胃部捅上一刀,一动不动。
就在我快要没有知觉了的时候,陈启明推了我一把,直接把我从车子上往下推。我刚醒,没来得及作出自我保护的姿势,后背被石子膈了一下,差点疼得一飞冲天。
不过我也醒了,这是陈启明第二次救我,我想我会记住的。
从大山里出来做了好长时间的火车。车上都是小孩儿的哭声还有屎尿味儿。我忍不住干呕了好几次,可陈启明却显得很淡然。他还会疑惑地看着我,然后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这孩子总是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他心思重吧,其实是个傻逼。他现在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和他爸的关系呢笑话,陈启明的爸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我碰碰陈启明的胳膊那人都能瞪我一眼,我心想你这是要多迟钝才以为能瞒过我啊?
从云南倒车到重庆,然后又坐车回去。快到北京火车站的时候,陈启明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猛地站起来,面色惨白,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从火车上跳下来似的。
我一猜就是他老爸出事了,这男人怎么那么爱找事儿,竟然打了一个后台那么硬的人,让我想通过钱买关系都不行。
最后我联系了张扬,因为张扬他爸是公安局副局长。
张扬的爸也就是我名义上的舅舅本来不想管我,结果那个老不死的突然下了命令,让我舅帮一把,然后陈启明他爸就被放出来了。
我把这归功于老东西戳我的那一刀,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因为我舅面子够大,所以事情摆的很平,被揍的人一方面不敢再和陈启明作对,一方面又气不过,所以没开门让陈启明进病房。
我不愿意让陈启明知道我家里的事情,所以就叮嘱道:
“你最近小心点,别被人打击报复了。”
其实谁来打击他呢?在中国,人脉人情永远是最好的手段,这是一张巨大的网,只要接触社会就逃不出这个网,清高?清高管个屁用。
张扬刚放假,刚回家就往我这边跑,他用力推开我家店的门,说:“哥。”
张扬的脸色非常不好,上来就说:“你又跟那个小孩儿出去了?”
“嗯。”我坐到椅子上,翘起腿,“买了不少好东西呢。”
“……”
我从麻袋里掏出一块儿很粗糙的石头,那石头没有经过打磨,圆的像是球,隐隐露出一个像兔子的形状。
我把这块石头塞到了衣服里,从云南,带回这里。
张扬愣了一下,说:“你就买这东西去了?”
“管那么多。”我说,“你谁啊你。”
“……”
我突然想起那年张扬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送了我一个烟灰缸,里面装着一只漂亮而且昂贵的钢笔。
我一看到这东西就火冒三丈,以为他这是骂我。人家烟灰缸里装烟灰,你给我装笔,说我装B呢?
不过张扬显然不会这么高端的骂人,他说送烟灰缸是因为我高中的时候就吸烟,烟灰总是落到衣服上。至于那根钢笔,是他攒了好久钱给我买的。他说我的手白,特别适合这种深蓝色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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