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穹叹了口气。
赵耳朵害怕得不敢回家,他怕赵国栋会突然回家揍他一顿。
我有点可怜赵耳朵,他这么小,突然遭遇这样的情况,看到自己的妈妈变成这样,会害怕是肯定的。只不过有人的害怕会藏在心里,而他选择说了出来。
所以那天赵耳朵借住在孟穹家,我没有说什么。
赵耳朵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他不敢看着我,抱着被子来到自己房间,马上就把门关上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孟穹一直在叹气,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弄得我也没有了睡意。
我咳嗽一声,先说话:
“不知道赵婶儿手术完了没有。”
“对啊,”孟穹一听我说话,就转过身,非常苦恼的说,“赵姐卡里又没钱了,怎么换肾?赵哥说要卖房,卖了房子他们住在哪里啊……”
我心里一惊。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刚刚开始考虑在附近建地铁,没有良好的地理条件,这套楼房根本买不了前世那么多钱,现在就买了,相当于一种浪费。
可是不卖楼,哪里有钱呢?在生命面前,金钱似乎又不重要了。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侧过身,我心事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赵耳朵起得非常早。当我爬起来去刷牙的时候,他已经背好书包,看样子是要出门了。
他的眼睛肿得很大,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他昨晚哭了多久才能变成这个样子。
孟穹也刚醒,他最近累坏了,起来的时候都睁不开眼睛。见赵耳朵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孟穹道:“我送你吗?”
“不用了。”赵耳朵小声说,“谢谢您留我在这里,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我不害怕了,下课我就去看我妈。”
孟穹长大了嘴巴,他显然不敢相信能在赵耳朵口中听到‘谢谢’两个字。
我也很惊讶。在我们两个的注视中,赵耳朵顶着他两只红肿的眼睛,走出了家门。
他走出家门的时候,驼了一下背。赵耳朵的脊背深深弯下去,过于沉重的书包把他压得很低很低。他的手有些抖,随后猛地关上了门,我听到赵耳朵忍不住的哭声,他一边下楼一边哭。
那一刹那我突然有些后悔。
我怎么能对这么一个,这么伤心的孩子,说那些讽刺的话。
今天正是返校的高峰期,早晨孟穹骑车的时候,还差点刮着行人。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我的心情还好,加上天气不错,这几天的阴霾似乎都被阳光扫走了。
我紧紧搂着孟穹的腰,情不自禁地晃了晃我的腿。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腿已经可以擦着地了。
我长高了,这辆车已经没有我的腿高了。
我把腿缩回来,突然将头靠到了孟穹的背上。他正在骑车,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却突然微笑着对我说:“大哥,新学期也要努力学习啊。”
“好。”
孟穹深吸一口气,说:“赵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最后肯定会有办法的,她会好起来的。”
他那么坚强、笃定。
让我无法否认。
我的印象中似乎有赵叔和赵婶儿,但是奇怪的是,我并不记得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样子,自然也想不起来赵婶儿的病最后怎么样了。
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我根本不知道孟穹说得‘她会好起来的’是不是正确的。
我觉得孟穹和别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无论他经历什么挫折,他都不会放弃。
于是我闭上眼睛,许久许久,点了点头。
阳光铺天盖地的洒下来,照在我的脸上、身上。
我觉得,现在,那么祥和。
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前,班主任特意把我叫了出去,让我站在主席台后面,以便于一会儿直接上台。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上台。
“哎呀,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又忘了?”班主任一脸沮丧地看着我,“寒假前不是让你申请奖学金吗?批准了,你直接上去拿就行了。”
她说完这话,我突然就想起来了,啊,奖学金。
初中的奖学金和大学比不了,金额非常小,而且范围不大,只有年级第一名才能得到,其他学生都是奖状。
我点点头,不再废话,往主席台后走。
校长颁发奖学金的时候,笑得像是花一样,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闻到了他身上的香烟味儿,随便一扫,奖学金是五百元。
我叠了两下,放到了裤子兜口里。
我把在张蒙那里打工赚来的钱和奖学金放在一起,凑足了一千块钱,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钱全都给孟穹。
我没去上课,中午的时候去了一趟加工市场,发现张蒙没在,我就去了自习室,看了会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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