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士越,你神经病!她一拳敲在旁边的墙壁上。这一拳似棉花打砖头,自然是没什么声响。
我喃喃道:你不是更神经病?为什么要我打死你爷爷?你爷爷做什么了我要打死他?
黄铜敲击的声音加快了。樱子大约心中有数,晓得这里的锁快开完,门就要打开了。她抓住我晃了一下,问:你明明已经知道,那天要杀你爸爸的刺客,是佟老太爷安排的!这还不够死罪?
我摇了摇头:死不死罪我爸说了算。
她又道:再之前越狱的刺客,也是佟老太爷安排的——唔,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是铜山县有头脸的人,大家伙儿凑份子,从外面请来的,请的是佟老太爷的熟人。你爸爸的副官都被人打死了,这么大的事,你心中应该有数?
我又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笙哥那天晚上变成了我爸爸的副官。
樱子的脸由红转黑,看上去已快将要气疯了。我赶紧伸手捂着自己的枪套,下死劲捂着,免得她把枪套的盖儿掀了,把我的枪抢出来办事。
我是一边捂着枪套,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她道:佟家妹子,你想想我是每日抄经的人,我不为难人,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一道参详啊?无论如何,你爷爷也没勾结土匪这回事呀。杀人这事,我又不擅长,你看鸡我都没杀过的……万一我打不中呢?万一我被你爷爷打中了呢?
樱子吼道:要是我告诉你,佟家确实一直与土匪有勾结呢!!
就在这个瞬间,他家这个地堡内室的门豁然打开了。开门的,竟不是佟家老太爷的姨太太,而是老太爷自己。
老爷子这回可没要人搀,也没柱拐杖。
而是——手里提着一把雪亮的倭刀,一手扶在门上。
因为樱子方才最后一声的喉音并不算低,门里门外,都听得分明。
门里的佟老太爷一言不发。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俩一个囫囵,就直即把刀举起来了。
我只知佟老爷子三朝遗老,前清武举出身,杀过长毛进过金陵城,差一口气就能做到封疆大吏。可是从来没人给我说过,他也因为屠城残忍、民怨鼎沸,所以升不上去。
老人家呢,身子骨是真个硬朗啊。虽然现在耄耋之年,举刀砍杀人的力气,他还是有的。
嗯,如何从堆满咸鱼腊肠熏肉的狭窄地道里连滚带爬地逃命,这种体验,通常大家是不会有的。
那天晚上之后,我敢夸口,我是有过了。
第25章 著名杀人者的限时逃生任务
二十七、
与其说我是跑出去的,不如说我是从咸鱼熏肉上头游出去的。
我才开始转身逃,就撞翻了装着油盐的瓦缸。
地变得非常滑,我们你追我逐的三个人,都不得不朝着旁边挂成排的咸鱼和腊肠伸手求助,然而这些全都连缀在细绳上,经不起这么捞。绳子拽断了,它们噼里啪啦都掉在地上。
我扑跌在地上,樱子也扑跌在地上。伸手一把抓,辨不清抓的是鱼还是肉,总之满手心里油腻腻的。
樱子爬过来,揪住我的小腿,吼叫道:曹士越,拔枪!拔枪!
我转脸看,正逢寒光一闪,佟老爷子一刀下来,从她的脚尖旁边滑过,斩掉了一只风鸡的脑袋。
她也受了一惊,五指略略一松,我赶紧把腿给抽了回来。因为一时还爬不起来,慌忙抓了几条咸鱼向他俩砸过去,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前挪去。
幸好这地道只此一条,我向着一星点的光亮处又跌又爬,路遇盛着苞谷、粟米的篾筐,便将它们都推翻踢倒,阻挡后面的追兵。
也不知到底爬了多久,我身上到底蹭了多少鱼肉盐粒。总之这股子臭鱼熏腊的味道已将我团团围定,渗进我的薄衫衣领。在我逃得恍惚之时,一喘气闻到的都是这种味道,让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噩梦,在梦里我自己也不过是一条咸鱼。
等我爬出佟家的碉楼地堡,抹一把沾了灰土的头脸再四面查看,发现周遭院落,已经面目全非。我爸已经动手了,有些屋舍燃起了熊熊火焰,焰头很高。
人声如沸,多我一个呼救,当然没有人睬我。我爸的人隔着几面墙喊打喊杀,杀声震天,显然没人知道我也在这失火的院子里焦急难逃。
樱子还在后面追我,佟老太爷也在后面追我,虽然两人都不是一路货,却全都在追我,我很怕被他们任何一个追至截获。
佟家的院子,我只来过一次,路径不熟,这时火的势头倒是还不算大,可我连出路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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