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进城出城的路,今天一天,我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了,确实是人困马乏。眼下入夜里,没奈何又走了一遍。
这时夜已经非常深了,天又阴得很,秋风里挟裹着霜劲,吹在脸上都开始生疼。我的马不剩什么脚力,回程走得特别慢。等我到了九里山地界时,甚至过了午夜光景。
拐过一个弯道,从大老远的,我就能看到整个大营的轮廓。
在暗夜里,能看见围着遍布山坳山腰的营帐,点燃了无数火把马灯,将本该是荒山的莽野置得大明大亮,远望去星星点点,都是明火。
往日并不是如此,往日里这时节已差不多熄火灭灯了。这点反常让我觉得事情不太妙。
果然,马到山前,远远能看见我爸的汽车,又有我家里养的许多马。我都不知道这老头打哪条路上绕过来的,倘若他没有发现事情有异,完全没有必要特意绕道回营.我心里一惊,人都从马背上滚下来。这时连马都不敢要了,趁着天黑,我没有敢直接大摇大摆从营门口进入,而是沿着围栏,在外面的衰草丛中绕行。
本来双手分着草走了一阵太太平平,也没遇到什么动静。大约十分钟后,等我走到辎重营那边运粮的小门附近,他们养的狗嗅到生人气味,忽然一阵狂吠。
我吓得转身就想跑,才转过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我身后,离得非常近,却没有冲我亮刀枪或下闷棍,而是伸手指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人手里没提灯火,但亏营内照得敞亮,我还是能看清他的脸。
我认出他是七营长。
七营长空着双手,好像什么武器都没有。他见我认出他,立马一个箭步冲过来,拖住我就飞跑。他不说话尽是跑,我光是被他拽着,都有点喘不上来气。
跑了一阵,离辎重营远了些,狗也不叫了,这蛮子才停下来,看看我,又将我一把抱住,带着点哭腔:少帅!
我说:我没带手令回来……
七营长道:不打紧的,少帅!我埋伏在营门边,打老远的就看到您滚下马了,我就赶紧的跟上您了。我又不敢开口叫您,我怕隔着栅栏有别人听见!少帅,大帅正在到处找您呢!
一听他提到我爸,我就想起我刚拿了我爸抽屉里的一堆球。
我打了个冷颤:我爸没说我干什么了吧?
七营长道:大帅说您拿了他东西,他说您没打招呼就拿了他的一堆什么……什么球?
我觉得瞒他也没啥用,便脱下身上背囊打开一个口子:都在里面。
七营长大喜道:太好了!原来东西还在,您给大帅还回去陪个不是,就能救大家伙儿了!
他话里有话,我愣了一下:救谁?
七营长道:我们跟凌……凌总长的人扛了几个钟头了,那个白娘……嗯,少帅,您知道他的,人高马大,他跟我们动硬的,强要带人。我们就不给他带人,我跟十三营长说,营处平时待弟兄们怎么样……
我打断他说:这些不用了,说重点。我爸啥时候回营的?姓凌的呢?有没有跟来?
七营长道:大帅半个钟头前刚返营的,二话不说,就把营处提去单独审了。凌总长和他的人都跟着。营处临了给我使眼色,叫我来找少帅。老天可怜,我一出营门就碰见您了!
都怪我的马走得太慢,我只能认栽。我喃喃道:我原来是想救他的……
七营长慨然道:我也是想救营处!少帅,我听您的!现在您拿主意!
我此时只觉浑身都发凉,心灰意冷,摇摇头道:我斗不过我爸爸,我拿不了这个主意。
七营长道:大帅抓到土匪都是杀,开膛剖肚,血流成河,把人吓住不去当土匪。少帅您却能以德服人,您还收服了他抓不到的何老三前来归顺,所以我信少帅一定有办法。
他既提到何老三,我突然想起沈蔚仁这个沈老二来。我忙道:沈秘书呢?我爸审他了没?
七营长啪地一个立正:报告少帅,沈秘书还在原来那里关着呀!没人问他的事儿!
我听见这话,知道还能去找沈蔚仁帮忙,心里一松动,开心到都在原地蹦了一下:那我们先去找他!
第48章 虚空打碎劫初看
二十四、
沈蔚仁居然真就还在原来的地方关着。
出了这么多事:我偷了时空定位器、我爸深夜回营、全军紧急戒严、张文笙被扣下审问、七营长趁乱离岗……他沈秘书还在茅厕小隔间里关着。
……大家只是忘记他了。
七营长带我回七营营区里找他。那边是老七自己的地盘,仿佛对外隔绝,根本不会有人去给上面密报。我们刚翻过栅栏进去,就马上有七营长的兵过来接应,拿了行军斗篷给我们披上御寒,不几分钟,热水都打了来,一人先喝一杯热茶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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