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昊拿过药膏盒子仔细看了一下,有些怀疑地说:“这是针对神经功能障碍性皮肤病的,对不对症啊?”
封珏说:“小五的病一直查不出原因,我看这症状像是神经性皮炎,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成君昊没再说什么,只能看着风瑾涂药。
药涂上后不久,风瑾只觉得皮肤终于有了感觉,开始如着了火似的滚烫,一会儿又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痒得令人难以忍受,而封珏还在一旁殷切地看着他:“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他只得咬紧牙关忍着,手拽着被子,不去触碰。
成君昊眼见风瑾的脸越发红了起来,连脖子根都红了,说:“是不是过敏了?赶紧洗了吧。”
封珏自然也是发现了不对劲:“陈姨,快,打水来,给小五洗脸。对不起,小五,我太鲁莽了。”
风瑾咬牙强忍着不适:“没事,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走吧。”
封珏还想留下来,被成君昊拉了一把:“走吧。”两人这才离开。
陈姨赶紧打了水来给他洗脸,洗完之后,灼痛感和瘙痒感才减轻了些。风瑾身上的病号服都被汗水给浸透了,他长吁了一口气,估计自己早已被死马当活马医了,什么药都要试一试,这样下去,病没治好,人就要给折腾疯了。
风瑾等完全平静下来,这才将右手的三根手指搭在左手腕上,给自己号脉。风瑾从来没给自己号过脉,他常年跟随师父在列国行医,身体非常健康,极少生病,就算是生病,也是师父师兄帮忙看的,往往是一剂汤药或一次针灸就解决了。
脉象洪数,分明就是火热之邪,阳气过于旺盛,并且已入血分,腐蚀血肉,热邪由内而外发散,表现在体表便成了痈疽。然而痈疽硬而不化,并且毫无知觉,他想起了从前师父说起过的一味可以麻痹神经的毒药。
想到这里,风瑾已经给自己开出了药方,他叫来陈姨:“陈姨,帮我找纸笔来。”
陈姨很意外:“你要纸笔做什么?”现在还有谁会写字啊,全都是用智能手写板记录了。
“我要写点东西。”
“用手写板可以吗?”陈姨拿出自己的手写板递过来。
风瑾这才意识到现在的人连纸和笔都不用了:“好吧。我写个方子,你帮我去要药铺抓点药。”
风瑾接过手写板,准备动笔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写什么文字,按照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一直是写篆体的,但是现在的文字全都是简宋体,他能认,但是要写出来,却不那么顺手,他涂擦了许久,才将方子写好。
陈姨看着手写板,为难地说:“这是中药吗?现在都是西药和中成药,不知道还有没有中药店。”
风瑾被说得愣住了,确实如此,在他接收的记忆里,随着科技的发展,各种医疗器械和医药的发明,西医已成为主流,中医因为无法给出精准的科学与量化依据,受到世人的质疑,甚至被称为骗子医学。曾经在近一百年前发生过一场巨大的中医与西医的辨证赛,中医在辨证中以失败告终,地位一落千丈。
后来中医只得另辟蹊径,与西医结合,成为中西医,慢慢地,中西医也极少开中医药方,都以西医和中成药为主,人们已经不再单独提起中医了。
“那就算了。”风瑾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明明有治病的方子,却没办法实施。
陈姨见他一脸落寞,有些不忍心地说:“少爷,要不你还是写出来吧,我去找找。”
风瑾摆摆手:“罢了。我想回去了。”他不想在医院住了,医院对他的病症明显束手无策,他得出去,自己去想法子。
陈姨便说:“那我去问问医生。”
风瑾就住在封家开的医院里,医生对他的病其实无能为力,不过是例行用药罢了,见他要出院,自然不会挽留。
出院的时候,陈姨非常体贴地给风瑾拿了一顶带帘的帽子,可以将脸遮起来不受人注目。这是风瑾第一次出病房,也是第一次亲眼去看这个世界,之前他忙于了解这个时代的信息,根本就没想起来到外面去看看。
亲眼目睹之后,他深切体会到变化之大,现代人都能建如此高的楼房了,只是瞬息之间,便能上下数百尺的高楼。汽车是人工智能驾驶的,都不需要人去控制,只要输入目的地,它便会自动设计最佳路线,避过拥堵路段。
风瑾坐在车后座上,望着被金属充斥着的现代化都市,这一切在他自己那个时代是完全不敢想的,他们那个时代,金属稀缺,只用来做货币、武器和祭祀器皿等贵重物品。
这个时代物资丰饶,科技发达,不管是速度、效率还是质量,都远远超出他生活的那个时代。这里什么都好,唯独缺乏的就是温度,人与人之间过于冷漠和功利,真心相待的人太少太少了,这一点令风瑾莫名地难受,他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师兄,再也见不到亲人,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是这个时代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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