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年幼的皇储彩琰正透过半开的窗棂朝殿宇外探看,窗外只有冷落的门庭,连仆役都鲜见,那层层楼宇,叠叠亭台,虽极尽奢华,也也寂寥无尽,一日一日,空寂的殿宇仿佛一个巨大的金碧辉煌的坟墓,将他幼年里那些单纯天真童稚的情绪逐渐消磨后一一埋葬。
双手攀住屋内的矮凳,彩琰吃力的爬到窗棂之上,至今仍未完成二次化形的彩琰身型矮小,容貌稚嫩,青白的面色跟瘦削的身形,更显出他的先天不足来,他甚至不能像普通的羽族那样,自由的在鸟形跟人形之间来回转换,只因孱弱的躯体无法满足这样巨大的能量消耗,因为执意化形而生病数次的彩琰清楚的知道,他的每一次身形转化都是对自身身体的莫大的考验!
除了不能随意化形,他也不能长时间行走跑动,出生至今,彩琰都跟剧烈的运动无缘,甚至,就连使用魄力都有限制,即便不用魄力做任何事,不过是在体内流转超过一定的时限,都会让他脱力昏厥。
彩琰曾一度痛恨自己这幅孱弱的身体,泄愤似的反复动用魄力,直至昏厥,直到某一日,他听到殿宇外的仆役们小声谈论,直言他这般孱弱无用的皇裔前所未见,莫不是上神降下的诅咒,惩戒在了皇储身上,一个格外刻薄的声音混不在意的道,虽然在同伴的呵斥下,那出言不逊的仆役很快收声,但听到一切的彩琰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冷,一个出身低微的仆役都可以对他随口议论甚至出言诽谤,他作为皇储的威严恐怕早已不复存在了吧。
在旁人鄙薄的话语中,彩琰终于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不过是个已然失势的皇储,仅此而已!
一时间,迷茫无助凄惶不安的情绪几乎要将彩琰包围了,他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许久,就连最重要的中都圣木遴选都没能参加,而这,也让他至今引以为憾。
彩琰清楚地记得耆老们是如何描述这场遴选的,四郡的羽族精锐将会齐聚一堂,由殿下主导,一同步入圣木核心修习,在这群人中,四郡未来的郡君备选也会在列,殿下跟他们在圣木核心中同进同出一起修习,定能结下深厚的友谊,以后继承大位,他们将是殿下最有力的支持者跟最直接的助力,也只有这样,让四郡拱卫中都的情势持续下去,我羽族的国祚才能绵延不尽。
耆老说出这些的时候,面上意味深长,可惜他年幼不懂,如今真正懂得了,却早已失去了这个重要的机会。
他曾为此悔恨数日,只觉得自己错过了扭转命运最后的机会,最终只能徒劳的等待着属于他的无尽灰暗的未来,直到玄重将墨裔他们指给自己作为玩伴,这几乎要吞没他的负面情绪才逐渐消散。
彩琰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第一次看到墨裔他们的情景,乌发的墨裔,红发的冉燃还有紫发的紫荆,玄重向他介绍他们,说他们是黑水、岩扬跟牧云三郡的郡君备选,是圣皇陛下为了让自己不再孤单,特意留在中都陪伴自己的。
玄重这样说时,一脸真挚,他总是这样,任何虚假的妄言从他口中说出,都能变得无比赤诚,但彩琰自小便活在他的阴影里,对于玄重有着远超旁人的了解,对于他给出的理由,彩琰一个字都不信,但他依旧感谢对方,将这三个人送到自己身边,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只因,他们的存在,让彩琰的视野终于能够越过周遭的高墙,让他蒙昧了许久的见识第一次扩大到殿宇之外,也让他真正的知晓,这片名为荒川泽的大陆究竟有多么的广阔。
他们的出现,让彩琰如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些许活气,也让他心底惴惴,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玄重没有任何立场对他这般好,任何放在面上的示好,都有着更深的算计。
而这种预感在紫荆跟冉燃无声无息的从他面前消失时,应验了!没有任何预兆,这两个前日里才跟他寻常谈笑的大活人,在翌日失去了踪影。
没有人告知彩琰紫荆跟冉燃究竟去了哪里,他曾试着去问墨裔,那唯一还留在他身边的玩伴,后者闻言默默看向他久久没有出声,于是,彩琰便不敢再问了。
好在,墨裔一直陪在他身边,这是彩琰唯一能够庆幸的事了,一年的时间,那原本跟彩琰身形相仿的孩童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二次化形,变成了一名俊朗严肃的青年,长久的陪伴,也让彩琰对墨羿越发依赖。
而正是这份着紧与依赖,让彩琰对于玄重更为戒备,故而,每当玄重进入这殿宇时,彩琰都要偷偷向外探看,生怕对方一时兴起,再将自己这唯一一名玩伴悄然带走,可即便心中不愿,玄重每七日前来一次的探望,他也是无权置喙的,作为皇储的“看护者”,皇夫玄重每七日会来这殿宇一趟已然是多年形成的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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