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过府时,便看见胤禩又呆在屋子里对着睡着的弘时发呆,似乎透过那婴儿再看旁人。胤禛心中一疼,虽然毓秀不贤善妒名声不好,但如今看来,小八以往说的那些“我福晋便很好”的话居然是认真的,想到这里,心中莫名的又有些不是滋味来。
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死人?
胤禛走过去,将那人的手握在手心,道:“坐了多久了?用过晚膳没有?我才从衙门回来正饿着,不如陪四哥随意用些东西罢。”
胤禩回神,才发现自家又坐了一个下午,如今已是暮色沉沉,再看胤禛的表情,不由笑了:“四哥,我没那么没用,只是想些事情罢了,可怜弘时这么小就没了额娘,我是怕他日后吃苦。”
说罢,胤禩一边抽出手来,起身去唤了乳娘与嬷嬷进来照顾着二阿哥,一边同胤禛一道去了外院。
毓秀虽然去了,但胤禩将毓秀的奶嬷嬷与大丫头都留了下来照顾二阿哥,这些人是安亲王府的家生奴才,自幼跟随着毓秀,如今主子去了,却留下了一个小主子,自然也是愿意留下来的。张氏老实本分这么多年,毓秀投桃报李,临死前将她推了出来,破格升了庶福晋,开始暂代府中事务,主要管的,还是照顾弘旺与大格格。
桌子上不一会儿便端上几道清口的小菜,胤禛见胤禩毫无胃口的模样,又吩咐厨房去煮了碗京丝挂面,配了新鲜爽口的黄瓜丝儿,又多放了些醋和香油,胤禩这才勉强吃了几口。
胤禛见状一叹,心中虽然难受,但还是开口道:“你如今府上连个管事的人也没有,这样下去事必躬亲也不是办法,要不然四哥去求皇阿玛给你指个侧福晋罢,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这话出口,脏腑都已揪做一团。
胤禩敲敲手边盛了京丝挂面的瓷碗,一抬眼,看着胤禛道:“四哥不也是知冷知热么?不然四哥自己去求皇阿玛把你指过来帮着弟弟管家得了。”
胤禛一愣,好半天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斥,但却因为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心头暖过秋日旭阳,想要去握他的手,但却碍着不远处立着的下人,只能生生忍下。
胤禩又叹了一气,低声道:“毓秀死前将弘时托付于我,让我三年不要再娶,我应了,也同皇阿玛说过了。”
胤禛乍听之下也觉得这个要求颇为荒谬,虽说是为了保证自己所出嫡子的地位,但也着实不是女子应该出口的话:“皇阿玛他答应了?”
“……嗯。”胤禩隔了许久才点了点头:“也许是觉得愧疚罢。”也许是觉得如今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知道该指谁,索性再拖拖。
胤禛为了多些时间陪着他,每日将未完的公文都一股脑儿的随身搬来八爷府上。用过膳,胤禩一边给毓秀抄抄经书,一边陪着胤禛批公文,一直到胤禩倦了,胤禛才顶着月亮回自己府上。
……
胤禩尚未从毓秀难产离世的打击中恢复,宫中传来消息,良妃病倒了。
事实上良妃已经病倒许久了,她自去年入秋之后身子便不大妥当,京城的冬天又是苦寒,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年,终于因为这次毓秀的事情给拖垮了。
良妃心疼儿子如今刚经丧妻之痛,于是按住宫中的下人,不准往外传消息,因此才足足拖了近两个月。如今胤禩恢复的入宫问安,良妃已经咳了好几次血,病情也终于瞒不住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到如今胤禩早已心力憔悴,连云淡风轻的样子都已经装不出来了。
太医院的人这些日子派了专人每日给良妃三次请脉,这是一个恩典,也就佟皇后去世之前有过这样的待遇。只是如今胤禩已经完全对康熙的态度视而不见,事到如今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被圈了,老四日后登基大概也会把自己放出来罢。
天气渐渐温暖起来,但是储秀宫的寝宫内还燃着炭盆。
因为良妃身子越来越差,胤禩在储秀宫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日良妃用完了药,胤禩笑道:“额娘,总在宫里泡在药味里,只怕这鼻子都问不出味儿来了吧?”
良妃也笑:“小八这么说,莫不是院子里的花开了?”
胤禩附和道:“可不是,这都五月天了,花早开过一轮,额娘这是病得久了都错过了。不然今日趁着缓和,我们同额娘一道去亭子里坐坐吧。”
……
园子里景色正好,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虽然看了十几年,但过了一个冬天仍是别有一番春色。千秋亭里,早有机灵的宫人铺好软垫,摆好了茶具手炉,又默默退到一旁站得稍远。
从储秀宫走出来也不过几步路,但良妃已然露出疲色,微微有些气喘起来,颧骨也红得厉害,尽然已经虚弱至此了。胤禩心下怅然,唤了声:“额娘…”
52书库推荐浏览: 焦糖布丁
清穿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