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早知道这个弟弟粗中有细,不是真莽夫,于是故意顿了顿,反问道:“你这么看?”
胤俄急得跺脚:“什么时候了,八哥你还来这一套!你是知道的,兄弟之中,除了八哥你,我与老九谁都不服气的。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与老九半个不字也不会有。几年前,你让我们同老四十三他们亲近些,我们虽不乐意,但也都照着做了。年初我们见着你同老四生分起来,也只当是有什么误会罢了,只是八哥你若是真有什么打算,还是早早交个底给弟弟吧。”
胤禩按下暴躁的胤俄,道:“你以为我能有什么打算?”
胤俄声音忽然低下来,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道:“不瞒您说,如今储位悬空,我同老九都觉着,除了八哥你,还真没人够格儿坐那个位置。如今朝中几个众臣都是向着八哥您的,老九虽然是个不着正事儿的,但左右商铺钱庄子还是有几个,您若是真想——”
胤禩打断了胤俄的话,神色让人看不出喜怒:“真想什么?这可不是我们怎么想,就能怎么做的,你忘记之前皇上对我的考语了?”
胤俄一窒,连忙小心翼翼地看向胤禩,见他脸上还算冷静,才接着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皇阿玛不是还看中太子么,这几年京里谁人不知八哥你的圣宠可是独一份儿的。”
胤禩索性摊开了说:“那你忘了皇上给我指的福晋是什么出身?你以为皇上这时顾念着我,想让我找个汉军旗的做靠山?”
敦郡王似乎这才想起这一茬来,无语了半响,才小声道:“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八哥你也不必因此却步。要我说来,这可是好事儿,汉军旗出了个皇子嫡福晋,你以为那些个汉臣们心里不会有想法,若是可以,难道他们不想接着出个皇后?再说了,不过是个继福晋罢了,难道她就不能得病、不会向八嫂那样——”
“住口!”胤禩连忙喝止住胤俄:“休要胡说,这些话也是你我二人能说的能想的?你以为有了朝臣的支持,就能觊觎那个位置了?若真是这样,太子又怎会复立?老十,我素来以为你是个大智若愚的,怎么今日到是糊涂了?”
胤俄‘噌’地起身,来回踏了几步,转头豁出去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太子不知道?若是都像你说的,那让太子老老实实地呆在那个位置上就好,皇阿玛总有一天会老会驾崩。但太子为什么会急,还不是因为大臣们支持了旁的阿哥威胁了他的位置,才急着出手的。如今形式可不一样了,太子那是失了人心,而如今,人心却都在八哥这里,就连阿灵阿那样的刺头儿也单单服你不是?”
胤禩没有斥责胤俄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如今对康熙几乎很难真心敬重起来,于是他只是看了胤俄一刻,慢条斯理道:“老十,你还有什么话儿,都一并说了罢。”
胤俄知道瞒不过他,便道:“我与老九见八哥与十四走得近,有些不明白。皇阿玛如今是看中十四,抬举着他。只是这十四这些年变的厉害,连老九都瞧出来了,我不信八哥你看不明白。我今日就是想说,八哥,你帮十四,还不如帮你自己。”
胤禩沉默许久,让下人换了新茶,才低声道:“老十,你今日同哥子说了心里话,那我也不来那些虚的。我们都是天潢贵胄,若说没那点儿心思的,那是哄三岁孩子。只是你也看见了,我的出身是硬伤,你以为满蒙八旗会让辛者库出身的罪人做圣母皇太后?”
胤俄仍不住插嘴道:“那十四的额娘又高贵多少?也不过是包衣出身。”
胤禩没理他,继续道:“不说这个,你说朝中大臣向着我。你以为他们都向你与老九那样,是真心实意的?须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お-萫,他们支持我,难道就不是别有所求?你以为皇阿玛看不清楚这些,他经历了鳌拜乱政,难道他会想再看到新帝为宗室牵制?”
“你是说——”胤俄忽然明白过来:“那皇阿玛他……”
胤禩叹了口气,道:“不过‘制衡’二字罢了。”
胤俄沉默良久,才恨声道:“皇阿玛他,这样拿八哥你做筏子,真真是……”
胤禩站起来按着胤俄的肩让他坐下,不甚在意地浅笑道:“那是皇上,考虑的无非是社稷天下,连宠爱了几十年的太子都能舍得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这些什么圣宠,我也混不在意的,如今既然有,不若就当做因祸得福罢了。”
胤俄道:“那十四他——”
胤禩笑:“你与老九都看出来了,难道我就这么糊涂?他不过是人长大了,心也跟着大了。他若是不使绊子,我自然也会诚心以待,你们不用为我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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