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想笑,挣了半天也缓不过一口气来。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命硬着呐,前一世他没死在这上头,这一世也能挺过去。只是担心了宫里的额娘,若是被他知道,该有多伤心呐。幸而良妃平素极少出门,交好的宜妃也不会嚼舌根子。
胤禩心中转念几番,又招了高明来,断断续续道:“你让下面的让你准备准备,这几日就启程回内城别庄。”
高明膝行几步,哭道:“爷,您这是要做什么?您病成这样,如何能出得门、见得风?都是奴才说了混话惹爷不快了,万岁他老人家定然记挂着爷的!”说完自扇了几个耳巴子。
胤禩挣得起身,高明连忙上前扶住。
胤禩喘口气儿,才道:“狗奴才,让你去套车便去套车,说这些做什么?你若是觉着爷的话不用听了,就给爷滚回内务府去!”
高明哭丧了脸,道:“爷您这不是要逼死奴才么?奴才就是死也要死在爷身边。只是您这病正凶险着,太医说了,万不能再折腾了啊。”说罢拿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花儿。
胤禩叹了口气,道:“你懂什么。这儿已经九月中了,皇上不管是巡幸或是围猎、哪怕是回京城也会路过这庄子附近。这一屋子的病气邪气儿,难道要等人来赶咱们,才走吗?”
高明睁大了眼睛,怔怔道:“不能吧……爷,说什么您也是皇上的皇子啊,又这样病着,谁敢来赶咱们走哇?”
胤禩见高明脸上糊里糊涂一大把,终于笑了笑,但却是比黄连还哭涩些:“皇子又如何?天底下还有比皇帝安危更重要的吗?若为一人故,就算是要爷立即去油锅里滚一圈儿,爷也得笑着谢恩不是?”
高明擦擦鼻子,还要想说什么,可惜胤禩说了这许多话儿,已经没了耐性,当下便发了狠:“你不去套车,爷就自个儿爬回去。”说罢作势要往榻下扑过去。
高明唬得一把扶住胤禩,汪汪大哭道:“爷,您别折磨自个儿了。奴才这就去套车去,您还是快躺下吧。”
胤禩又交代他要快些,不要张扬。这次力竭躺回去,折腾了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又迷糊过去。
……
胤禛回了畅春园的府邸,心里七上八下总定不下来。
如今他才觉着,胤禩急着回京只怕是已经察觉不大好了。心里虽怨他不肯吐露实情,却也心知那人多半是不想自己分心。
眼下他五内如焚,也不管那些‘在明处要远着点儿’的做派。一回园子连膳也没用,便直接唤了府里下人来:“快去备轿,爷要去一趟——算了,轿子免了,备马!”
底下的人刚转身退下,宫里便又有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宣雍亲王即刻觐见。
胤禛皱眉,他刚从宫里回来,这就又要传见?
心中虽然忧心着胤禩的病情,但旨意不可违,当下只净了手面,整肃了衣冠,便又奉召入了园子。
……
皇帝在澹宁居里总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傍晚时分还打碎了一个自己最喜爱的茶盅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因此雍亲王再次求见时,梁九功低眉道小声:“王爷,万岁爷可是心情不大好,还请王爷多宽慰宽慰万岁爷。”
胤禛自然看出这梁九功是借着替皇帝着想的名义,向他示好,而他自然也不会将这等‘真心’拒之门外,于是也放低了声音道:“有劳梁谙达,为皇上分忧自然是我等的分内之事。”
梁九功见自己抛出的善意已经被人准确无误地接收了,也笑着一打拂尘,弓着身子退下吩咐茶水去了。
皇帝并没批折子。
胤禛入殿后,刚行了礼,就听见皇帝说:“老四,你也听说老八病重一事吧。”
胤禛按住心中波动,恭恭敬敬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也是方才出宫时,刚刚听闻的,正打算去瞧瞧八弟。”
皇帝微微颔首道:“朕宣你来,也是为了这事。老八疫病十数日,也总不见好。你刚回来本不该让你去的,只是老九那性子,一点事儿嚷嚷得全京城都知道……哎,还是你去替朕瞧瞧老八,让他别计较这一朝一夕才好。”
胤禛听了也不由惊讶地抬头飞快看了一眼自家阿玛,转念间无数想法晃过脑子。最惊讶的莫过于老爷子语气里明显的示好。
不计较这一朝一夕?莫不是还有什么长远的考量不成?
“还有。”皇帝来回踱步,又道:“朕这心里总是不定,隔两日,就起驾回内城去。你也去准备准备。”
胤禛将情绪都藏了,应了声‘嗻’,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下。
雍亲王得了圣上旨意,这次是奉旨办差,连遮掩都不用了,出了宫便兴冲冲地往胤禩别庄赶去。
谁知却是扑了一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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